天,逐渐得暖和起来了。
无所事事的时间也渐渐多了起来。
一日一日的荒芜,仿佛青春都在这两个月里都耗尽了。剩下的,只有等待,无边无际的等待。等待记起自己的名字,等待记起自己的身世,等待记起自己的那个他。
万物都在复苏,惟有自己仿佛被冰冻,停滞前进。
“三王妃,修洛病了,所以就让娜罗来替她伺候三王妃吧。”一个俏生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不渝皱了皱眉头,听到那三个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仿佛自那日以后,所有人都认定她就是他们北羌族的三王妃了。想当初,硬是让修洛改口都花了不少工夫,谁料这又来了一个。
“她,没什么大碍吧。”不渝强迫自己忽略让自己不悦的地方,望向了伫立在门口进退不是的娜罗,“你进来吧,虽然这天气渐暖了,但站那门口也容易着凉。”
“哎。”娜**脆地应了一声,一脸喜气的踏了进来,“三王妃,三王子在外头等着您呢。”
等我做什么?不渝不解地整理好衣衫随着娜罗出了门去。
一个挺拔的身影站在风中,黑色的袍子灌进了风,被吹得鼓了起来。他笑得如同顽童,眼神清冽地看向走出帐篷的秦不渝。
不渝抑制住嘴角的笑,缓缓上前埋怨地看着他:“叫我做什么?三王子。”
“在这待这么久,你肯定很无聊吧!所以啊——”他一张笑到诡异的脸慢慢凑近了不渝,眼睛倒映出她涨得通红的面颊,“我们去骑马吧!雪好不容易化了呢!”他不顾面前人惊呼的模样,一把抓住了不渝的手,大步走向马厩。
一路踉跄地跟在他身后,眼睛直直盯着他拉着自己的手。他手掌上满是因长久拿着兵器而留下的茧,摩擦出微微的热。干燥而又温暖。在这里待了近乎三个月,只有他,是留意着她的。留意她的欢喜,留意她的失落,留意她的了无生趣,留意她的无所事事。所以,才会在这么紧要的时候还会跑来,说什么一起骑马吧。不渝的心一热,终是让淡淡的笑容爬上了脸庞。
“喂!问你要哪匹呢!傻笑什么呢?”伊塔隐着笑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蓦地抬起头,却刚好撞上了他的下巴,不渝的脸霎时变成酱紫色。伊塔揉着被撞歪笑容的下巴,眼神里流露出一副无奈的意味:“好了,就骑小雪吧,它比较熟悉……”仿佛突然意味到自己说了什么,伊塔立即闭上了嘴,怔怔地看着不渝。
并未留意到他的举动,不渝茫然地嘀咕:“我,又不会骑马。”
“啊!哈!你不会骑马?对哦,你怎么会骑马?”一脸尴尬的伊塔牵了一匹乌黑油亮的黑色马驹走了出来。虽然是大咧咧的笑,却隐藏了那么一丝丝地失落。
呆呆地望着伊塔的侧脸,心里依然是纳闷不已。他,究竟是怎么了。明明是如暖阳一般的笑脸,却又有那么多那么多偷偷藏起来的郁结。
正恍惚间,一只大手从腰身后环了过去,正待叫出口,腰身一紧,身子一轻,就已被伊塔抱上了马背。坐定之后,脑子里的混乱才慢慢地如抽丝一般退去。只有自己惶惶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一声又一声。
湛蓝湛蓝的天空,偶尔有桀骜的鹰盘旋在头顶的高空。一望无尽的草原如同一幅深远的话展现在她的眼前。而那个少年,此时就坐在她的身后,覆着她的手握着马缰,呼吸轻轻地落在她的耳后,暖暖的,痒痒的。
心跳渐渐平复下来,方才听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如咆哮着的猛兽,一口一口吞噬掉她浮躁不安的心。她缓缓阖上眼睛,嘴角微微地上扬起来。如果只在这风中沉睡,该有多美好。不问尘世,不问过往,什么都不管不顾,该有多好。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可为何自己的心里总是沉甸甸的呢?如同背负了很沉重的包袱,久久地置于心头,就算失去了记忆,也卸不掉一般。
心绪渐渐漂远,但手上却一紧,伊塔已经急速勒住了缰绳。猛地睁开眼,马儿已经停了下来。而面前却也停了一匹黑马,马上的人翻身而下,作势一揖:“三王子,大汗有急事商讨。”
不渝正准备转过身子看看伊塔,却被他的手禁锢在原处不得动弹。他的胳膊,紧紧地环在她的腰间。不渝低下头,心中一甜。原来他是怕她会从马背上摔下。虽然一直都明白伊塔的心思,但却只能不闻不问,装聋作哑。因为,她是有婚约在身的人。而那个人,说不定就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
“我得去见父汗,你跟我一起回去吗?”伊塔低下头在她耳畔低语。
“呃,不,不用了,你先回去好了。我自己在这附近转转就好了。”他离自己是那么近,仿佛说话的嘴唇都快要触到自己的耳朵。不渝慌乱得垂着脑袋,只能看着自己紧紧握起来的双手。
伊塔翻身从马背上跃下,拍了拍马的头,看向一直跟在身后骑着另一匹小马驹的小兵:“那不渝就交给你照看了。好好仔细着。”
说罢就跃上面前的那匹黑马,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