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通亮的大红灯笼从青蔓殿内一直延伸到殿外的各个宫殿游廊,明黄的光从灯罩内映出,已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火红光晕。而殿内也是一如这样的大红,玄墨的梁柱上裹上了丹朱绸布,青绿的纱幔珠帘也都一律换成了这般的朱红色。喜庆,却迷人眼。
汐娩坐在殿外院落里放置的软椅上,膝头盖着厚软的毡毯,一手抱着暖炉,一手执着不渝的手,幽深的视线轻轻落在对面回廊挂着的一排大红灯笼上,口中轻轻呵出薄薄的一层白雾来:“看啊,这红多么喜庆,”她嗤笑一声,又摇了摇头,“这是你第一次在云苍守岁吧,难为你了,这一个新年过得如此凄清。”
不渝反过来握紧了她的手,却是一片冰凉。她捉过她的手腕,硬是将她的手塞进了毯内,嘴上倒满是轻松:“能和姐姐一起过这个新年就很满意了。要知道去年的时候,我还在北羌呢。人生地不熟的,那才叫凄清呢,不过幸好有伊塔在,他……”
突然听见她卡住了喉,汐娩偏过头,便瞥见她立即黯淡下来的眸光,心下顿时了然。“过去了的事就毋须再提,过去了的人也毋须再记。”她幽幽地叹气出声,口中虽然这么说,但她也知道就连她自己都根本没办法做到。
“娘娘,看啊,要放烟火了!”容沁从暖阁外小跑着进来,手指向黑沉沉的夜空,“小顺子说就要放了。”
话音刚落,汐娩和不渝就听见耳边“砰砰”的几声响,本如墨般暗沉的天色立即被照亮得宛如白昼。赤红的、绛紫的、靛青的、明黄的,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缤纷异常。一束束的光线冲向空中,随即瞬间爆发开来,绽出耀眼的焰火。
汐娩的嘴角渐渐地浮出了笑,她犹自望着忽明忽灭的天际,口中却似自言自语地说着:“去年这个时候,我才刚刚入宫,可却被安置坐在陛下的边上。那时的烟火比这里还大还美,我都看花了眼,可他却还是在我耳边说那样美的烟火都不及我。”说罢,又低下头去浅浅地笑开了,但眉眼间的愁却似水一般悠悠地荡漾开来。
不渝一时失言,但脑子里却浮现出她说的画面来。当时的她究竟是不是有着欣喜幸福的心情呢?她对他,究竟是爱还是恨呢?她不解,也不愿意解。
“上元节的时候,一起出去看看吧。”正暗自想着,突然听到汐娩已然回过神来望向了她,不渝连忙点点头,冲她笑了笑。
“倦了,回去歇着了。”汐娩兀自起身,将暖炉塞到了不渝的手中,“要是你一个人守岁觉得心急,就让沁儿和容卉陪你聊聊吧。”语毕,揉着眉心就走进了火红一片的殿内,而她身上仍旧着着的那袭荷绿色,却愈显孤单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