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悲切——红颜惹人怜 物是人非心自伤(四)

作者 : 惟见

傍晚的时候,瓢泼的暴雨才渐渐得收了势,只有滴滴答答的叮咚乐声。用过晚膳后,不渝将一把凉椅拖到了门外,只坐着呆呆地看淅淅沥沥的雨。如今这屋内,再也没有那清脆甜美的笑声了,冷清和寂寥让她一时有些无所适从。云绣不在了,也只剩下她和织锦二人,话语寥寥,偶尔的眼神触碰后便又冷冷地避开来。或许正如织锦自己所说,如今的不渝再也不敢相信别人了。

一个撑着黑伞的高大身影从雨中慢慢地朝着她走了过来,不渝微微抬眼看了看,便又移开眼神看向了另一边。来人浑身带着一股雨水的清冷,在靠近她的时候便将围绕在她的周身,一阵淡淡的沁凉。不渝吸了吸鼻子,慢慢地扭过头来,却也只是盯着他不说话。

司徒景修也并不在意,只是收了伞立在一旁,开口轻轻道:“好些了?”

“全都告诉我吧,全部。”不渝不答他的话,反是直直地看向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面无表情地一字一顿道。

雨,停了。鼻尖是青草混杂着泥土的清香,潮潮的,但却从鼻尖一直流淌到了心里。天空呈现着一种氤氲的墨蓝色,倏的便飞过了一对比翼的鸟儿。

司徒景修从怀中取出一支金钗,递给一旁的不渝。

那是一支琉璃攢花宝钗,镶嵌着五彩的宝珠,转动的时候会闪现出五光十色的光芒来。不渝一看便知那不是普通的金钗,便掂在手里纳闷着:“这是什么?”

“从绣儿那里翻出来的。”司徒景修放松了身子,靠在背后的墙壁上,开口答道。

不渝一愣:“绣儿?她怎么会有这样宝贵的东西?”

司徒景修直起了身子,眼睛看着不知何处的远方,淡淡地说:“七年前的苍都,盛传有两样令人轰动的奇绝。其一是名震苍都的舞姬杨卿眉,另一个就是一个贵人特意为她打造的一双琉璃宝钗。”

低头看了看手中那闪着奇异光彩的宝钗,不渝抬头喃喃道:“就是这个?那,绣儿怎么会有?”说着,自己便有些了悟一般地垂下头,轻轻地接着,“绣,绣儿她曾经有提过在青楼里伺候过当时的花魁,可,可她叫她梅姑娘啊?和那个杨琴眉不会,不会是一个人吧?”

司徒景修回过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渝立即咬住了唇。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了,全部是她自己不肯承认罢了。绣儿就是不愿让她发觉出异常,才只用了那杨琴眉名字中的一个字做了姓啊!那,那杨琴眉就是贵妃杨心湄?绣儿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报恩,特意潜在了自己的身边?可她记得绣儿说过她是十一岁那年入宫的,也就是云苍二年才对啊,那时杨心湄不早已是贵妃了吗?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在宫外给她提供盘缠送她入宫选秀?原来关于这些,绣儿都骗了她。

似乎看出她疑虑的司徒景修蹙了蹙眉:“看来你似乎知道那个杨琴眉是谁了,”说着,他沉沉地叹了一声,“似乎娘娘刚被封为贵妃的那段日子,真的让旁人羡煞了眼,但娘娘却从未在意过,对待旁人也都亲切得很。别人都说,岚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二人都是云苍的福气。但从云苍二年开始,娘娘就变了,常常对那些偶尔得宠的妃嫔们冷眼相待。不过在深宫中,这些变化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你是说娘娘在开始的时候还是很好的?”不渝不禁插口道。

司徒景修看了她一眼,不理会她的插话,继续接道:“我查到绣儿刚好是那年入宫的,也是娘娘动用了自己的人手保了她进宫,在她身边亲自伺候着。这事其实也是常常发生的,让自己信任的人在身边服侍本就是自然的,但没想到在四年的时候,就是你入宫的时候,那绣儿却因为什么事惹怒了娘娘,被遣到文政殿做了奉茶丫头。如今看来,这不过也是娘娘安插的吧。”

不渝举起手中的宝钗,敛了神色:“这是娘娘给绣儿的?”

“是,娘娘自己身边还留着另一个。”司徒景修点了点头,却没料想接下来不渝竟然伸手将那光芒四射的宝钗扔了出去。

“你,你在做什么?”司徒景修一惊,忙回过头盯着满脸忿忿的不渝。

“给绣儿陪葬。是她害了绣儿!是她自己亲手将绣儿送上了绝路!”不渝紧紧咬住了下唇,忍住了眼眶中滚滚的泪珠,“大人所查到的都是真的吗?或许不是真的呢?或许是查错了呢?”

司徒景修蹲子,正视着不渝,语气轻轻地柔声道:“我知道你不愿意承认,但……”

“你不要说!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都能查清绣儿的所有底细,那么,”她霍然抬起红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司徒景修,“为什么我的身世你到如今都没有查清?!”

风,吹起两人的衣裳,翩翩衣角竟然随风缠绕到了一起。不渝此时才发现他离自己竟然是那样近,近到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得到。她心里一慌,急忙伸手将他推开了。

司徒景修整了整衣衫,从容地站了起来,“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失忆后被称为北羌的三王妃,失忆前却是西掖当朝大将军木振君的次女木容汐!女扮男装率军杀敌,被北羌王子所掳。亲生姐姐木容娩却被自己的敌国云苍帝王所救。”

“你!”不渝霍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司徒景修一副淡然的表情惊骇地说不出任何话来。半天才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真的什么都知道了?”见他没有回答,又更加惊惧地颤着声音问:“那,那陛下知不知道?姐姐,姐姐会不会有事?”

司徒景修慢慢地走回她的面前,漫不经心地一勾嘴角:“娩妃娘娘贤惠淑德,虽是投奔自己的敌国,但却一直与陛下感情甚好,怎么会有事呢?”

那张脸明明是笑着的,却让不渝觉得浑身一阵战栗。他的意思是不是说,因为姐姐暂时并没有什么举动,所以她才是安全的?他的那番话,究竟意味着什么?陛下,到底知不知道呢?那,他们知不知道祺哥哥的事情?他们现在或许只以为她们可能会为国为家报仇,但如果知道了祺哥哥也是其中一个原因的话,那姐姐她会不会有危险?不渝的心跳得没了规律,满脑子都被这样的想法填充着。

可是如果陛下是真心待姐姐的,那么他会不会放过她呢?突然脑子里闪过一句话,不渝抬起眼,恐慌地看着司徒景修问:“那,那个给贵妃娘娘打造宝钗的贵人是谁?是陛下吗?”

似乎一时不能明白她为何又提到了这个话题,司徒景修的眉头一紧,满脸的不明所以。但这个问题,他的确不能够回答她,便沉声道:“这毕竟是陛下和贵妃娘娘的事,知道多了对你并不好。”

是啊,是陛下特意打造了这样的宝钗给杨心湄,他一定是很宠她的才是。那姐姐又算什么呢?或许,现在已经不爱杨心湄了,因为有姐姐的出现了,就像所有人以为的那样?那为何杨心湄嚣张到如今,她的位子却丝毫没有动摇呢?

脑袋里懵懵的,心情也突然地烦躁起来。先前的忿恨、心痛、绝望和现在的惊讶、担忧、恐惧,已经让她有些无法承受了。她满月复心思地转身走进了屋内,忘记了身后一直注视着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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