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陛下,殿下是中了这个瓶子中的剧毒而亡。”尤鸣莨取了帕子将那瓶莹玉瓶包着托起给苍珩看,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表情。
苍珩就着帕子取过,放在掌心端详,面色铁青。良久才缓缓抬起头来,两道视线如见血封喉的利刃,刀刀都剐着不渝紧缩的心脏,让那方柔软的土地上血流成河。他的瞳孔紧紧地收缩着,看过去幽深无比,却暗藏杀机。看到脸上泪痕犹在的不渝,他撇开所有不该有的情绪,慢慢地开口问道:“这是从哪儿来的?”
没有意料之中的狂风暴雨,却是极轻极淡的一句询问,但谁又知道平静的湖面下究竟暗藏多少汹涌波澜?不渝微微抬头,一触到他那冰冷的目光就又迅速地低下了头。她如何说,她怎能说?明明是上好的胭脂蜜,怎就突然变成了剧毒?想到前夜里从姐姐那里拿走这瓶胭脂蜜时,汐娩脸上出现的短暂慌张,她也不禁哑然了。心脏惶惶地跳着,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蹦出胸膛。
这个位于永砚殿旁的侧殿,安静得连所有人急促的呼吸都能听得到。颂儿静静地躺在床榻上,闭着的双眼再也没有办法睁开,一张小脸上是纵横的斑斑泪迹,脸色早已由青白变得暗沉,那剧毒早已窜遍全身。苍珩坐在床榻旁,看着颂儿的脸上是出人意料的平静,只是从紧抿的唇角和蹙起的眉头间,依稀可以捕捉得到他内心的凄怆。尤鸣莨守在一旁沉默不语,纵是回春妙手,也无法力挽狂澜。不渝跪在地上轻轻地抽噎着,泪早就流不出来了,嗓子也因为刚才的哭喊变得嘶哑,无法开口好好地说话了。
苍珩的眼神丝毫不留痕迹地从不渝身上掠过,停在了跪在她身边的橘然身上,冷冷地开口问道:“你说,把你知道的都说给朕听听。”
“陛,陛下……”橘然一听到苍珩提到了她,顿时就慌了神,六神无主地朝不渝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喃喃地答,“橘然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那个胭脂蜜是不是不渝的。但,但方才喜珍姐姐让我来唤不渝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她慌慌张张地冲出了门,还差一点就和我撞到了一起。还没等我问完话,她就又突然地跑进了屋子,然,然后橘然就看到殿下他……当时屋子里只有殿下和不渝,没有旁的人。”说到这里,橘然猛地抬起了头,拼命地摆着手解释,“只是,不渝是不会害殿下的,她最喜欢殿下的了,殿下也很喜欢她的,所以,所以不会是她的!”
跪在地上的双膝早就快没了知觉,如今也只能听到心脏紊乱的跳动声,没了规律没了节奏。良久才听到苍珩突然地开口:“这,又是什么?秦,不,渝?”
他念着她名字的时候,如同咬牙切齿一般,一个字一个字地吐了出来,仿佛珠子砸在地上,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不渝惶然抬头,只见他从颂儿紧紧攥着的拳头里取出了一枚碧色的玉制印章,仔细地打量着印章上那几个字。幡然领悟后的不渝,连忙去探腰间的印章,却是意料中的空空如也。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那印章竟叫颂儿给生生地扯了去,怕是真得疼到了无法忍受,才会用了如此大的力道?又担心怕掐疼了自己,所以只是拽紧了她的衣裳。不渝的鼻子一算,眼眶一烫,泪水差点又滚落在地。满心都在念着颂儿当时的痛楚,便丝毫未留意到苍珩脸上愈来愈冷峻的神情。
“哐啷”一声,他已将手中的玉印章砸到了不渝的腿旁,印章划过砖地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尖锐声响。到了面前才看清,印章的一角已经被砸掉了一小块,留着尖利的棱角。试图伸出手去将它小心翼翼地捡回,可是手才刚刚探出衣袖就生生地收了回去。如今她怎敢用她这双手去碰那纤尘不染的印章,纵使毒不是她下,但她却的确是帮凶,颂儿的确是因为她才会死的。她咬紧了一嘴的银牙,硬着心将视线移回自己眼前的砖地上,隐约还可以看到她自己的轮廓。
苍珩终于无法再隐忍下去,开口就劈天盖地而来:“到底是谁致使你做的!说!这个莹玉瓶子并不平常,你这样一个丫头的身份不可能会有这么珍贵的东西!还有,那个印章又是怎么一回事?颂儿为何最后还死死地攥着那个印章?你……”他的声音突然梗住,眼睛瞟向殿门处的那抹身影,迟疑地唤道,“娩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