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湿的地牢中一片昏暗,让人分不清黑夜白昼,仿佛流年只是在这样的死寂中静静地流过。只有高墙上有一孔小小的方窗,倾泻出惨淡的淡薄日光,凉凉的,如水缓缓流。幽暗潮湿的方砖地的角落里,堆积着一层带有暖意的稻草,铺成简陋的床榻。高墙的罅隙中偶尔还会有水滴,极缓地从中涌出来,再直线般的顺着墙壁坠下。
地上倒映着不渝蜷缩在一起的影子,有着倔强决绝的轮廓。她瑟缩在那层稻草垫上,背紧贴着冰凉的墙壁,浑身止不住寒意地颤抖着。午时逼迫自己吃下了牢狱里冰冷的剩饭,如今胃里就是一阵恶心的感觉,翻山蹈海一般搅得她无法闭目歇息。嗓子因为喊叫已经又涩又哑,就连吞咽都疼得无法忍受。
脑袋里只是嗡嗡地回响着苍珩当时来看自己时所说出的话,字字如针刺,戳得她无法忽略掉心脏处丝丝儿的疼。自己被关到这个铁笼之中未到一盏茶的时辰,他就铁青着脸走了进来,浑身带着无人敢靠近的凛冽之气。他只那么地望着她,半天才吐出一句来,声音沉得如铅,坠到了她的心里:“你当真这般恨朕?恨到连朕的儿子都要害死?”
她慌忙避开他看似炽热如火实又寒冷如冰的眼神,整颗心惶惶地跳着,不敢言不敢语,怕一张开口就无法再坚持住自己的执念。只有她去承受,所有人才都会没事的。她偏着头盯着脚下那道幽暗的黑影,开口定定地答:“不渝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恨陛下。不过是一心为自己的以后打算,没想到算错了而已。”
“秦不渝!这还不算天大的胆子!那怎么样才算天大的胆子!”苍珩怒红了眼睛,终于爆发了出来,“你不要仗着岚后和娩妃宠着你就无所不为!你也不要仗着朕对你留着情面就恃宠而骄!”
他的话,如同惊雷从她的身上碾滚而过,压得她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吃力。她依旧垂首望着地上两个渐渐融为一处的暗影,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淡淡开口:“不渝没有。不渝不认为陛下对我留有情面。”
“好好好!好一个秦不渝!”苍珩指着她的手青筋暴现,他立在她的面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朕就没必要再对你留什么情面了!该怎么处置你自己也该心知肚明!你,你竟然为了你的姐姐谋害朕的儿子?!你要知道朕也可以让她的儿子生不出来!”
仿佛一个耳光突然甩到了她的面颊上,只觉得火辣辣得疼。她霍然抬起头盯着苍珩怒火冲天的脸,开口冷冷地反问道:“难道姐姐肚子里的不是陛下的孩子吗?”
“你!你,等死吧!”苍珩猛地收回手紧紧地握成拳背在了身后,转身就大步地跨出了牢房。
身上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干,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抱着膝盖便再也不愿意动弹半分。该结束了吧,她将下巴贴在膝头默默地想着,嘴角绽放出一小朵的微笑来,如同渺小却倔强的小黄菊。
看守的狱吏突然在栅栏外露出了那张疲倦烦躁的脸,低头默默地开了锁才抬头对她喝到:“娩妃娘娘来看你了,别唐突了娘娘。”说着,就挤出笑脸回身迎过了汐娩。不渝依旧抱着膝盖坐在那里,两眼无神地盯着一步步走近自己的汐娩。等了四个时辰,她总算是来了,是来道歉求她原谅?还是来为自己解释?她眯着眼睛苦笑着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蹲子,便率先轻轻开口:“来了?”
汐娩定定地看着她,咬着下唇嗫嚅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她的眼睛里如平静的湖,清澈得无一丝杂质,只是那样软软地看着她,嘴角坚毅如她自己一般的倔强。不渝暗暗点了点头,上前握紧了她冰凉的手,低声应道:“我信你。”
汐娩如释重负一样地笑了出来,凝视着她的双眼里竟然噙了大颗大颗的泪,最后那丝笑却渐渐地收了回去,整张脸上是悲痛的凄然:“岚后娘娘,薨了。”
岚后娘娘,薨了?不渝仿佛未能反应过来一般茫茫地抬起头看着她,扬了扬眉表示不解,直到看到汐娩郑重地将头点了又点,她才伸出手臂环住了自己的头,埋在膝头便没再抬起来。汐娩硬是扯过她的双手,颤着声音告诉她:“消息不胫而走,娘娘想不知道都难。她一醒来就要见颂儿,可所有人的表情都怪异得不得了,所以,所以她就逼迫陛下告诉了她。谁料,谁料,娘娘果然没有……”
膝头的绸衫上映着湿湿的一团泪迹,不渝攥着袖口就去擦,可却没想到越擦,那团泪迹竟然越来越大。她无奈地放下了手,抬眼看着汐娩,强自笑道:“我就这一套衣裳,脏了还能穿什么啊。”
汐娩的喉咙里没能压抑住,竟发出了小小的呜咽声,她一把将不渝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安慰道:“没,没关系的,你很快就会出去的。姐姐我一定会救你出去,一定会的。”
睁大了眼睛望着高墙上那孔方窗,惨淡的阳光却依旧刺得她眼睛疼。听到汐娩的那句话,她连连点头应是。是的,她信她,只要她说了那一句话,她就信她。她说不是她做的,那就不是她做的。她说会救她,那就一定会救她。心里的沉重突然间就松了,她深深地嗅了嗅汐娩颈窝处的馨香,放下了一颗动荡了很久的心。
某惟:嗯,快了快了,男女猪就要在一起了,大概下章或下下章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