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窗望去,已是漫天遍野的白,泛着幽幽的冷光。对面琉璃瓦上的雪水已结成了冰柱,闪烁出夺目的光彩来,玲珑剔透,光芒湛然。冰凉的气息从鼻尖一直窜进了肺里,夹杂着丝丝的冷香。
随手加了件厚厚的罩衫裹住了自己,便揉了揉发疼的头朝屋外走去。还没来得及拉开门,已有人从外一把推开闯了进来。一眼看去只能看到火红火红的狐裘大衣,定睛一看,才看到苍珞红扑扑的脸颊来。她蹬了靴子一坐上了她的暖榻,裹着被子就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怎么又来了?”不渝不禁失笑,掩上门朝她走了过去。
苍珞揉了揉冰凉的鼻尖,搓着手呵气道:“出,出大事了!”
她缓缓低下头去,露出颈后细腻的一小寸皮肤,垂下去的脸上渐渐浮出一丝无奈的笑来:“还能有什么大事呢。”
“父皇又要纳妃啦!”苍珞鼓着腮帮子,双手紧紧地攥着床榻上的锦被,“你说父皇他怎么,怎么就,母后才走多久啊。”
即使是这样的消息,她的心里都起不了波澜了,仿佛是再大再重要的事情,她都已经没了任何的反应。苍珞看着她不为所动的模样,不解地挤了挤眼睛,挪着坐到她身旁,歪着脑袋看了过去:“你为什么没反应?不担心娩妃吗?”
“她都不会在意,我还在意做什么呢。”她抬起头来望着苍珞亮晶晶的双眸,如水的眼光流转着莫名的光彩。
苍珞嘟起了嘴巴:“可是这件事你绝对会在意的,”她故意顿了顿,如愿看到了她一副不解的模样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是司徒大人进谏的,是他让父皇纳陈易忠之女为荣华的。”
心思本就有些恍惚的不渝突然脸色就凝住了,她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态动也未动,只是冷冷地盯着苍珞的脸,但却什么都没有入眼,只是茫茫然的一片白,白得恍了神。良久,她的眼中才有了焦距,开口竟是淡淡的一句:“娘娘还不知道吧。”
还没等苍珞张口作答,门已经被人推了开来,汐娩温婉而笑,遥遥地走了进来:“现下倒是知道了,”她提起唇角坐到了不渝的身边按住了她的肩,“想必大人是有他的用意的,别胡思乱想错怪了他。”
她的眉眼中真的瞧不出任何不开心的痕迹,丝毫都瞧不出。不渝紧紧盯住她带笑的眼,突然想扑入她的怀中哭一场。一直都是她在压抑着心痛,压抑着思念,压抑着所有本不该有的感情,可如今却淡淡地笑着劝告自己,别胡思乱想了。为何都反了过来呢?还是在姐姐面前,她就只能做软弱的那一个,受保护的那一个?她不能再让姐姐一个人去承受风雨,不能再允许自己躲在她的羽翼下。
她静静地靠拢了汐娩,伸出手臂轻轻地环上了她不盈一握的纤腰,真的瘦了那么多啊。她附在她耳边轻叹道:“姐姐,别再在妹妹面前假作坚强了,让我帮你扛好吗?”
汐娩的身子一颤,缓缓将头低了下去靠在了她单薄却坚强的肩上,口中呵气如兰,只轻轻一字,却仿佛吐尽了月复中的哀怨:“好。”
用早膳的时候才从苍珞口中断断续续得知了一些消息。如今刘丞相畏罪而逃,朝中早已动荡不安,为了稳住人心不得不招拢信得过的大臣。而一向保持中立的陈易忠便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司徒景修才会进谏让苍珩纳其女陈尔雅为荣华,以拉拢陈易忠尽心为朝廷卖命。而苍珩权衡利弊,最终也一口应了下来,随即就派了张公公携着圣旨赶去了陈府。今日,陈尔雅就会直接进宫了。
“我才不愿意看那个什么陈尔雅呢,所以我才逃了出来。”苍珞夹了一口梅花糕,馨香扑鼻,口中却如同嚼蜡,丝毫味道都没有。
一边的汐娩和不渝也都沉默着低着头,手持着银勺一下又一下地舀着白瓷碗中的米粥,但却根本没有送入口中。热气喷喷的米粥早已凉透了,凝在一起如同胶状。容卉守在一旁也变得寡言少语起来,平常的伶俐模样早就减了几分,她看着桌上没有神色的三个人,低头轻声地咳了咳:“娘娘,粥凉了,容卉再给添一碗吧。”
“啊?哦,好,也好。”汐娩放下银勺,神色疲倦地让到了一边。
容卉添满了她的一碗后又准备去接不渝的碗,却被不渝一手按下:“不必了,我不吃了。”她推开碗骤然站起了身,面色沉沉:“我去司徒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