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愈后的桂香老师仍然戴着墨镜,眼睛怕光,怕电脑和投影仪的光。几天不见的学生似乎懂事了许多。远远地望见桂香老师,就大声叫:“老师好!”“我们好想你呀!”“你终于来啦!”跑过来拉着桂香老师的手说这说那。桂香老师走进办公室,感谢了为自己顶课的老师,开始整理桌面,上面有一张上周《各班常规评比表》和《本周工作安排表》,有几张贺卡,是学生写给她的问慰信,一张是班长楚琪代表全班同学写的:“祝老师早日康复!我们想你!”上面有很多同学的签名,一张是绮晴同学写的:“老师,听说您病了,我多么希望你早日康复,我想天天看到你!”娟秀的字迹使桂香老师爽心悦目,这是桂香老师希望她留在12班的原因。还有一张,字迹潦草,上面有一群男生的签名,从字迹看出,执笔者是爱玩游戏的张力,“老师,这几天没有听你的说教,我们都不习惯。希望你早日康复,我们愿意听你的劝导!”一股暖流袭上桂香老师的心头,眼泪在墨镜边挂住,她走进洗手间,对着壁镜,摘下墨镜,轻轻拭去泪水,平静了起伏的内心,才回到办公室坐下。
“铃铃铃”,办公室的电话在她的旁边想起。她拿起听筒:“您好!请问,您找谁?”标准的接线生的话语,初一班主任办公室的电话就放在桂香老师办公桌的旁边,接听方便,她就充当了接线员。“喔,桂香老师,你上班了?我找你!”“你是书记?找我有事吗?”“今天上午你哪节没课?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唔,一二节有课,那就第三节吧!”桂香老师一边看课表一边说。“那就这样吧!”书记挂了电话。
第三节课,桂香老师直接从五楼的课室下到了四楼书记办公室,郑萍老师已先到,“你们来看看,我昨天收到了一份通知,“全国中学语文教学研讨会暨信息化多学科整合研讨会”在珠海召开,规格很高,又近,学校决定派你们两人出席,每人要带一篇教学论文参会,论文要印80份,9月18日至20日,周四报到,周五至周日开会。有问题吗?”
郑萍老师犹豫地说:“周六周日开会,我儿子放哪里去呢?改派别人吧!”郑萍老师的儿子上幼儿园,的确需要妈妈的照顾。“想想办法吧,机会难得!”书记劝道。“那我只得通知我妈妈喽!”郑萍老师的妈妈远在青岛。“还来得及,今天才12号嘛!”书记还是没有松口换人,只是一味地要郑萍老师克服困难。郑萍老师是聪明人,知道学校的决定是很难改变的,就坚定地说:“那好吧!我去想办法.可是,论文怎么办?我最不喜欢写论文了。回家就累得不想动弹了,何况还有儿子缠着呢!每次都推说假期准备,结果一到假期,整个人都松了,哪还有劲头写论文。”郑萍老师幽幽地说。“假期,谁还想写论文?假期是放松调整的时间。”书记善解人意地说,“教学案例也行,别弄得那么高深。你上次的公开课就很好,整理出思路来就是一篇很好的论文!”书记鼓励道。书记就是书记,句句都在体谅老师的难处,但句句都没有放弃自己的原则和要求。桂香老师没有可推月兑的理由,点点头,和郑萍老师走出了书记的办公室。“你们周五的课,教务处会调好!”书记追出门来强调。她们回头冲书记点点头,继续下楼!
“我真的不想去,太累!”郑萍老师对桂香老师说。“领导已经决定了,还是去吧!我俩还可作伴!”桂香老师劝道。“那论文怎么办?总不能空手吧?”郑萍老师问。“就按书记说的,整理一个课堂教例吧!我们上了那么多研究课。你已教初二了,实验课例更多。”桂香老师的语气很肯定,既是鼓励郑萍老师,也是给自己打气。一般遇到困难,很多同事都喜欢找桂香老师讨主义,并不是真的是她有锦囊妙计,而是她总能给人以鼓励以勇气,她那毫不动摇毫不犹豫的语气能给人以勇往直前的力量。而实际上,她自己很脆弱,她不大喜欢别人把她当无所不能的强者,她希望有人给她出谋献策,她希望有一个强有力的人推着她往前走,走过这段艰难的岁月,所以,工作中,她的男朋友多于女朋友。
9月17日下午4点,她和郑萍老师赶往长途汽车站。竟然在海关大院那儿迷路了。桂香老师大约有半年没有走这条道了,郑萍老师虽已在深圳生活了十年,但平时都开私家车到火车站长途汽车站接送朋友和家人,没有徒步走这段路。怎么走过去呢?居然在家门口迷路了。长长的回型铁栅栏围着,找不到绕过去的路,只得主动问路,七绕八拐,才走上人行天桥。进入罗湖长途汽车站,坐上了开往珠海的豪华大巴。
很快,郑萍老师就打盹了,不是假寐,是真的睡着了,均匀的呼吸使鼻子颤动。桂香老师很佩服她,入睡快,休息才好,体力恢复的才快,怪不得她那么忙,还那么漂亮呢。“天生丽质”,这是同事对郑萍老师的评价。来自青岛的女孩都高大,修长的腿,颀长的脖颈,挺拔的身姿,皮肤白皙,走起路来,犹如一只只昂首的丹顶鹤。出身于军人家庭的郑萍老师不娇气,班主任工作有声有色,语文课生动活泼,学生都很自豪地向别班的同学夸耀:“我们的班主任可美啦!我们的班主任可严啦!我们的班主任可好啦!”美丽而不娇气,真是秀外慧中锦心绣口,桂香老师望着闭目酣然入睡的郑萍老师发亮的额头,想:“我是男人,也会被她迷倒的!他的丈夫太有福气了!”
到珠海的会务中心,天色已晚,匆忙交会费,登记住宿。拿了锁牌,准备上楼。“你们是深圳来的吧?”一位颇有风度的老年男士问。“对呀,你从哪里来?”郑萍老师问。“深圳翠园中学,他,明珠中学的。”颇有风度的老者指了指他身边的中年男老师说。“我原来也在翠园中学高中部教语文,和他是至交!”明珠中学的教务主任姓刘,很高大。
“晚饭后,有什么安排?”颇有风度的老者问。“想休息一下。”郑萍老师说。“别这样!珠海很美,应该出去逛逛。情侣路一带,是散步的好地方。你们的房号是多少?我们约你们!”颇有风度的老师说。郑萍老师不置可否地笑笑,上到二楼的301室。“桂香老师,你出去么?”郑萍老师问。“你去吧!他们邀请的是你!”桂香老师说。
“别瞎说,他们邀请的是我们俩。你不去,我就不去了!”郑萍老师边梳头边说。“我陪你吧!”桂香老师爽快地说,走进卫生间洗嗽。郑萍老师的脸部护理还没有做完,电话铃响了,是那两位男老师的邀约电话。一行6人步出了宾馆,坐的士向情侣路进发。
珠海的情侣路,绿树婆娑,游人不少,还有骑自行车健身的。很有风度的老者很热情,毫不掩饰地夸赞郑萍老师的气质:“高贵,娴静,印堂发亮。从你的穿着就看出与众不同,就是我们深圳来的。”那天,郑萍老师穿得很休闲,白色的名牌T恤衫配宽松的淡黄色的麻织长裤。脚着一双平地凉鞋,极舒适的那种,齐肩的长发烫过,随意地松散着。高挑、飘逸!看似不修边幅,实则极有个性极有味道。尤其是那看似优雅实则步幅很大的走路姿势,犹如模特,经常迷倒一群追随者。他俩在前面聊着,桂香老师四人落在后面,也有句没一句的问答着。另外两位老师来自文锦中学,与桂香老师工作的学校只一街相隔,是近邻,但都忙于自己的工作,互不相识。聊学生,聊教改,聊深圳的调动政策。明珠中学的刘主任介绍他的教改尝试“将必背古诗文谱曲,唱诵。”他和那位很有风度的老者一拍即合,他们合作设计的刘鹗的《老残游记》节选《绝唱》一课深得好评,今天,他们还带来了笛子和葫芦丝,“你们待会儿到我们宿舍去,我们研讨研讨!”刘主任热情邀约,桂香老师们很感兴趣,尤其对他所谱之曲,希望能拿回去尝试一下。
接连两天的会程很紧,精彩纷呈,发言者个个神采飞扬,讲得内容有理论有实践,让桂香老师大开眼界,以前在内地学校担任教科室主任时,也没有参加过这么高规格的中学语文教学研讨会。尤其是张国生老师的课件展示,让他佩服不已,太精美了,太实用了。中途休息,她就疾步到张国生老师面前,自报家门,要求购买他的系列初中语文课件,张国生老师热情地留下了网址和联系电话、邮寄方式。
休会期间,他们六人照例聚在一起,品评发言者的可学之处,俨然成了熟识的朋友。郑萍老师还和很有风度的老者达成了口头协议:“送儿子跟着他学葫芦丝。免费!”老者,即将退休,在翠园中学,语文教学有特色,但并不出彩。出彩的是他的葫芦丝演奏,是中国民乐演奏协会副主席,是中国葫芦丝演奏协会主席,曾到香港澳门台湾演出。他留着短頾,穿着一套黑色的中式绸衫裤,戴着礼帽,像个华侨,他也说:“他的许多亲戚是华侨,他是侨属!”他很幽默很大气,经常陪女同事逛街,一般朋友而已,老婆绝不会吃醋。他有很多朋友,经常用私家车迎来送往,回程结束前,他邀约北京来的中语会的专家到深圳参观到翠园中学作报告,他居然邀请动了这一行人,他很快地联系好了学校的领导,当他们乘快艇到深圳蛇口码头时,迎接的多辆轿车就等在了停车场,他是主角,绝对的主角,开启了下一场教研大幕,在深圳的翠园中学。
桂香老师回来后,兴奋地向儿子讲述了珠海会议的盛况和收获,教改的春天来临啦!她激动地说。儿子见她这样,说:“好,我支持你搞教改,别做饭啦!吃肯德基去吧!”“走!”肯德基是儿子爱吃的,但太贵了,桂香老师经常用“垃圾食品不宜多吃”为由回绝,这次,她爽快地答应了。儿子一人在家,天天吃食堂,也该打打牙祭了!
丈夫出差回来后,她又向丈夫介绍珠海会议盛况,谈论自己上交会务组的论文《多媒体、网络与新教材阅读教学整合初探》,她还说了一句:“以后经济条件好转后,一定要打扮打扮。”丈夫一惊,一向不太注意装扮的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缘起是,在珠海会议的第二天上午,会间休息时,葫芦丝老者问:“你的丈夫调来了吗?”“还没有,但在深圳工作!”“她已考过了,马上就要调好了。”郑萍老师补充道。“在深圳有没有亲戚?当官的。”葫芦丝老师又问。:“也没有,举目无亲!”“那你怎么就进了M中学呢?”葫芦丝老师还问。“应聘呀!”桂香老师简单地答。“我算重新认识你们的校长啦!他是我们学校调过去的,传言说他只进有关系的人,说他只进俊男靓女!从你的情况看来,他不是这样的人,他的人品很好,他是看重一个老师的才气的,是注重一个老师的能力的。”葫芦丝老者伸着大拇指肯定地说。桂香老师很尴尬,她觉得这话很刺耳,是在骂自己不漂亮。她检视自己,穿的实在太朴素了,一件从地摊买的横条白领紧身T恤长袖衫,一条18元的白色长裤,一双高跟黑色敞口皮鞋,一双黑色棉袜,齐肩的长发用廉价的发圈束着,虽很精神,但处处流露出不合时宜的土气,衣料鞋袜太廉价款式不新颖,在校面对学生还过得去,而出席这样高规格的会议在一群精致梳妆的与会者中一站,就露拙了,从葫芦丝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掉了深圳教师的底子”的批评。她突然意识到穿着打扮的重要了,人是需要衣装的,高档衣服可以提升人的形象提升人的精神气质。
后来,她真的变了,买衣服几乎不逛地摊,就逛天虹商场茂业百货,宁肯少买,也要买品牌。一件就是一件,合适的就买。不合适的,再便宜,也不动心!
这次会议既是教学上的革新,也是她穿着理念上的革新,她在追求事业的同时,也开始追求穿着品位的提升,更注重追求生活质量的提升。
不枉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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