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若嫣的迟迟不肯允婚,周文斌满月复忧怨却也一时拿她无奈,只因素来循规蹈矩的个性注定了他对这种“苟合”行为的惶惑与惭怍,且又碍于若嫣的声名惴惴不敢声张,因此两人亲密接触后的最初一个来月里,他只能被动地守望,在期盼和难以抗拒中反复地焦灼并矛盾着。
及至最后痛定思痛周文斌终于领悟到,对于这样一个非常女子,就势必得以非常之心思去揣度,用非常之手段去争取她才行,否则任凭自己如何地爱,如何地求,她总会铁了心地拒绝,以这样或那样的理由。
好吧,即便你现在心底里仍是没有我,需要的仅只是填补孤寂的慰藉与温柔,我也定要将你紧密的保护,与拥有。
因此这会儿当沈氏急急把若嫣拉进自己的卧房,又关紧门窗后一脸忧虑地对着女儿端瞧且欲言又止时,若嫣心下一沉已是明白了几分,禁不住低下眼去咬了咬唇,对于自己的逾矩妄为又给娘亲带来的困扰而感到有些懊悔。转念却不由去想,难道自己今早儿溜回来时不慎被谁给瞧去了?
沈氏满心无奈地打量着女儿,轻垂的秀脸,懊丧的神情,抿紧的略显倔强的唇角,呀!久未如此细端详了,这孩子面色何时又这般粉白,眉眼间重添灵动,竟似已恢复了几分初嫁时的妩媚与朝气,这……这喜人的变化,莫不成真与那,那档子事儿有关?唉……
一念及此,沈氏不由脸色渐缓,暗叹了声拉起若嫣的手来轻抚,说出来的话便也语重心长起来:
“儿呀,自古红颜多薄命,咱们身为女子的,活在这世间真是殊为不易呀!人常道,生得好不如嫁得好,原本娘都以为你觅得良人终身有靠,这辈子是不用愁了,谁承想……唉,就只能怪命吧!
这一两年见你形只影单郁郁寡欢的,娘心里是真疼啊,论理说,女子势必要从一而终的,可以你这岁数这才情这容貌,若真就此孤苦伶仃蹉跎一生,老天岂不太过残忍了。现下宋……和你公婆父亲都已然身故,娘和你大哥就能作主了,儿呀,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就从实跟娘说吧,娘定会想法儿令你如愿。啊?”
若嫣闻言不由大感惊诧,万没料到一向贤良淑德的娘亲竟能有这种想法,足见对自己关爱之深切,当即泪眼盈盈地就扑进娘亲怀里去了,哽咽了半晌才又摇头:
“女儿明白娘的好意,可是我……这辈子是不想再嫁了。”
待终弄清若嫣此言真的不是出于羞怯之后,沈氏急了,再顾不得难堪和什么女儿的情面,劈口说出早前周文斌已登门请罪并跪求允婚之事,言明眼下这桩“家丑”既已被她知闻,定是无法置若罔闻,势必要令若嫣改嫁才行,否则如何遮掩得下去。
周文斌如此作法自是令若嫣更惊,片刻便心生恼怒,不是早就与他讲过的吗?他阴奉阳违不说,竟然还搬出娘亲来胁迫自己!一气之下,她头一回怫了娘亲的意,说什么也不肯嫁,任沈氏如何劝说或是责骂都绝不妥胁。
若嫣执拗起来,自是没人能制她得住,而沈氏因事体重大也是难得的寸步不让,于是一时间这母女二人竟陷入了冷战,旁人不明所以也是无从相劝,偏巧当家人为栋出外不在,这一来,足有半月功夫,她娘俩儿就这么耗下来了。
别人尚不知情,周文斌却是日渐的懊恼不安。他没想到,若嫣竟会对嫁他而有这么大的反感,而且敢于不从母命。这下可惨,休说亲事不成,午夜之约再难延续,现下就连见她一面都是不能,想也知道,若嫣心里不定如何地怪他怨他,唉,温柔不再,浓情不再,一切努力甚至还不如最初,岂不愁煞人也。
而且更可怖的,还是他把“丈母娘”也给得罪了。想当日他上门请罪时,沈夫人的脸色还算尚好,除了难堪恼怒之外,总算还给他个活络话儿,说是要好好考虑这门亲事。可过后因着若嫣的执意不允,沈夫人对着他这个败坏自家女儿名节的家伙,便再没个好脸儿,最后干脆就称病不见了
,弄得他厚着脸皮去过两次之后就再不敢登门,唯恐传言出去惹旁人多猜疑。
好在这一番混沌的局面,在为栋和陆双双回来之后,终于找到了解决的契机。
陆双双此番随为栋外出月余,不仅又见了不少世面,买了很多新奇玩意儿,还带回来个喜讯,她有孕了。
沈夫人和若嫣都是又惊又喜,再顾不得母女之前的嫌隙,赶紧帮着双双好一番料理,先把早前留给主母的那间正屋给腾出来,让她安置进去,又开始着手准备孕产妇和日后孩子所需用的一应物品。
而陆双双本人,却仍孩子气十足,与为梁一起跟进跟出地瞧着热闹,只顾喜叹自己搬了新屋,却浑然不觉她就此已享了当家主母的待遇。
为栋喜乐之余未减精细,不日便已瞧出了母妹之间的怪异,沈氏正无从计,自是羞恼地将此事与儿子合盘托出。为栋却不急反乐,说周文斌等待了那么多时日,终于是有机会如愿了。
原来周文斌早在送若嫣归家时便向为栋言明了心意,为栋知他品性,又见二人如此有渊源,自也乐见其成,因而此后才一再相助。
沈氏听闻儿子说法,方才安下心来,如今这门亲事已然尘埃落定,接下来所要做的,便只是如何迫使女儿就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