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年关的时候,为栋终于满载而归,不仅带回来购自各地的大批货物,还带给若嫣一个绝对震撼性的消息。
当年的九公主、如今的万翰林夫人玉婷,不久前刚刚诞下一名男婴,据说是天赋异禀,甫出生即通言语能认爹娘,加之生得冰雪可爱,不仅欢喜坏了万翰林一家,就连当今圣上见了也是爱不释手龙颜大悦,为表喜贺当即给新外甥赐名封爵,同时颁下口谕,特许翰林府在二月初八举行盛大百日宴,广受各地敬贺。
玉婷已生下儿子了?还貌似是天才儿童?
若嫣惊诧过后不由为她满心欢喜,许是古灵精怪的玉婷和她那位“神童”驸马确也具备一点儿基因突变的本钱吧?呵呵,真想立刻也去亲眼见识见识……转瞬想起自身处境,唉,这辈子怕是只能奢望了。
才感黯然,又不觉心头一动,便拿眼去偷偷打量为栋表情,却见他神色并未显多少落寞,只眉宇间略有轻蹙,似正在思量着什么。
此刻只她兄妹二人在屋里,若嫣便直言相询:
“大哥?怎么?”
为栋抬眼看过来,想了想才道:
“此番翰林府办宴,因是皇上御口亲赐又传谕各地,想必场面会极之隆重热闹,各地官商都少不得要借机攀附进贺,我们,是装作未知闻呢,还是也去有所表示?两种作法似是都有不妥?”
若嫣一愣,没想到他顾及的根本不是自己以为的儿女情长,而仅是铺子的处境和家人的安危,虽说已极之周到,却仍不免暗自心凉,难道男子对于感情真的可以如此……就连大哥也不例外?
哦不,周文斌的坚守和执着肯定是例外的,还有,宋培德,应该也是,不过在两人并不算久的朝夕相对时,他和她似乎还没什么机会去验证那个,而一旦分离,却未料即是永别……
不经意的离魂沉思,终在为栋的追问下凝结,若嫣不禁有些失神:
“你想的不是要不要再见玉婷么?”
为栋原本前倾唤她的身体略微顿住,垂下眼后慢慢收回来,良久方道:
“想有何用,各自的际遇和身份都是早已命定的,人又怎么能与天争?以前是年少不知天高,以为尽心争取即有所成,却又怎知,都只是些无谓的奢想罢了。总得到浮华过后,方能清醒什么才是本分,到时候,不认也得认了。”
那一刻若嫣省得,为栋对玉婷的感情,实质上不过是一个男人对于理想和抱负曾做出的追求罢了,而一旦信念破灭,那些执着自然也随着自尊受挫而逐渐消散,自己以前倒是太想当然地把它升华到一个不应有的高度去了。
如此想来便有些抑郁,于是怏怏地提议:
“为避生枝节我们就不要与玉婷再联系,在此遥祝她母子安康便好了。铺子那边,回头找两个人去长安,看是记名还是随礼,跟大溜儿表示表示就算,免得显出突兀来才是。”
最后定下来三家铺子此次成行的共四个人,若青、德容、张喜盛和卢财保,年后即出发上路。
卢财保是“老沈家日杂铺”的管事,也是春杏的远房表哥,说起来还是通过他把春杏重又带回到若嫣身边来的。当初周文斌辞官返乡不久,春杏也回家嫁给了表哥小货商卢财保,又随他一起来到盖州,可巧卢财保被为栋看中请回来做了管事,又听东家要给母妹们找个侍女,便推荐了自己老婆,没想到却是故人。
也因此,卢财保和张喜盛一样,算是情知这三家铺子根底的唯二的外人,受的却是自家人待遇,很得为栋和若嫣倚重的。
若青和德容却是极力说服哥姐后,才得到这次难得的出门远行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