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衍山下匈奴王廷
舒兰领着一个匈奴女奴入帐“公主这位它它阏氏帐下的女奴说是要求见你?”
小女奴行到帐中再拜叩道“朱朱见过楚国长公主。”将额头枕在双手之上哭泣着不肯起身。
刘撷怔了怔放下手中竹简百感交集。
不过是月余就好像是一辈子有多久没有人在她面前行一个汉礼喊她一声“楚国长公主殿下。”
“你就是朱朱?”她温言道“身上伤好了?”
朱朱受宠若惊抬起头来应道“已经好了多谢宁阏氏垂怜。”
一声冰冷冷的胡称让刘撷陡然清醒心中暗悔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她大约二十余岁年纪容貌与当日洛洛相比远逊面色蜡黄身体枯瘦显是没有遭受太好的对待却有一双温润而明亮的眼眸。
“好叫宁阏氏得知它它阏氏有孕了。”
“唔”刘撷在心里沉吟它它年纪不轻女子需要子嗣安命无论是在大汉还是在匈奴都是一样的。接下来的日子只怕她心事多怕要放在月复中骨肉上旁的事情无暇顾及。
只是刘撷挑眉“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巴巴的跑过来和我说一声?”
朱朱再叩一个头道“婢子求宁阏氏趁此机会将离离居次要到帐下。”
有孕的它它必无心力再照顾离离这个时候将小离离从她身边索走。既有妥帖借口便不会伤她的面子。
只是刘撷新来乍到不知因了什么缘故冒顿对于这个美貌地汉女并不见特别宠爱。更是下个月即将迎娶左谷蠡王部的贵女蒂蜜罗娜两次娶妻的时间相隔如此之近不能不说有打压刘撷的意思在其中舒兰为主子打抱不平不由冲口道“说的容易你要公主去找谁张口它它阏氏要是不肯放人。公主有什么法子?”
“阿蒂阏氏是大阏氏理论上可以节制单于内帐。”朱朱道“她又是匈奴三大贵族后裔有左谷蠡王支持众位阏氏应该不敢驳她地面子。阿蒂阏氏再过大半个月便要过嫁入王廷虽然宁阏氏面子上过不去但是持平而论她入主王廷对宁阏氏是有好处的。(电脑阅读 )”
对于冒顿诸位阏氏来说蒂蜜罗娜给予她们的威胁可比一个汉女要大多了。她们集中精力对付阿蒂。投诸在刘撷身上的敌意便会少很多。而对阿蒂而言她虽然身世高贵名分为大但毕竟太过年轻。想要在王帐中建立自己的权威如果稍稍聪敏的话便会从实力最弱的宁阏氏这儿打开缺口。
不是不明白这个理只是刘撷太心高气傲要心甘情愿的折腰对她而言太难。
朱朱在刘撷带了一点冷一点潮地目光下局促的低下头去。勉强道“只要宁阏氏开口阿蒂阏氏会答应的。”
“哦?”这下刘撷倒好奇了“为什么?”
“因为”朱朱的目光透过卷起的帐篷风帘看向在外面奔跑玩耍的离离。她笑的分外明媚。仿佛是天上的太阳。
“当初阿蒂阏氏待静阏氏便很亲善。而且”朱朱犹豫了一下子道“阏氏大概不知道离离居次当初是阿蒂阏氏亲手接生的。”
“阏氏相信母爱么?——人们说每一个母亲都会爱那个从自己身体中十月怀胎落下的孩子。可是我相信如果你曾经将一个孩子亲手接到人世你也会爱她。这个孩子对你是不同地。阿蒂阏氏对离离居次有一种不同的感情在那感情也许不热烈但是她会希望这个孩子过的更好一些。”
“知道了。”刘撷沉默很久淡淡道。
“公主。”舒兰搀着刘撷坐下又沏了一杯女乃酪递到她手上“你真的打算去要下离离居次了?”
“这个时机刚刚好。”刘撷颔道“如果我不开口若那个叫阿蒂地丫头真如朱朱所言对离离亲善将离离抚在自己膝下我就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而且”她抿了一口女乃酪杯中女乃味呛人强忍着咽下去“纵然只为了朱朱我也值得一试。”
“她?”舒兰奇道“不过是个在匈奴待了六年失去主人庇护的最下层的的侍女……”
“越是下层越是清楚王帐中的各种人际细事她不比她那个蠢笨的同伴倒是颇有心智更难得是汉人在王帐中除了依靠我她没有更好的路可以走。这些年她待离离居次鞠躬尽瘁倒也是个忠心地人。舒兰”刘撷笑笑道“你瞧对于匈奴两眼一抹黑的我们而言她可不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秋八月末冒顿单于迎娶左谷蠡王部落蒂蜜罗娜的婚礼盛大远远过了众人的想象。
第二日众人去王帐中求见新阏氏。
这是刘撷第一次见到这位艳名远播匈奴的阿蒂阏氏。
她正用小匕切下一小块烤炙过地鹿肉递给坐在身边地离离叮嘱道“慢点用没人跟你抢好吃不?”声音温柔。
“好吃。”离离细声细气的答道。
于是蒂蜜罗娜微笑着回过头来。
刹那间刘撷几乎陷入绝望地情绪她自负美艳但在这位名叫阿蒂的少女浓艳的青春映衬下竟然觉得心境已经苍老森森。
“宁阏氏。”蒂蜜罗娜笑问“你是汉楚王刘交之女?”
“是。”她淡淡答道不卑不亢。“楚王是我亲
“啊那么大汉皇帝陛下即将迎娶的皇后张嫣算起来是你的表外甥女喽?”
刘撷吃了一惊失声道。“阿嫣将要做皇后了?”
“是啊。”阿蒂垂眸掩住其中一丝激动“汉朝送来国书如是说如今六礼大约已毕三礼到明年冬十月天子便要亲迎。”
刘撷面上神色便呆了一呆。
阿嫣怎么能做大汉地皇后?
她和陛下可是嫡嫡亲的舅甥啊。
虽然从宗法上说没有禁止舅氏与外女结缡的可能性。而有汉一代贵族世家世代通婚辈分混乱无法避免但天子迎娶亲姐之女终究是过于骇闻。
张嫣。
一瞬间刘撷心中酸苦翻覆让我为她代嫁匈奴还不够连天下女子最尊贵欣羡的皇后之位也捧给了她。可知道你们越维护这个孩子我就越恨她。然而转念一想。纵然皇后是天下女子欣羡的尊位但作为一个外甥女在豆蔻稚龄嫁给自己地舅舅怎么样。也算不上是一种幸福。“这位大汉将来的皇后”蒂蜜罗娜悠然问道“是什么样子的人?”
刘撷想了想笑道“我离开长安的时候她还太小比不上阏氏容色美艳。”
帐中众人便只当阿蒂年纪尚幼对遥远的大汉那位即将与自己一样并赴尊位的女孩有着比美之心各有解意的笑笑。
蒂蜜罗娜垂眸笑笑。道“我与单于商量因末索洛姐姐现在有孕便将离离居次托给宁阏氏吧。静阏氏与宁阏氏同来自汉朝离离居次是先前静阏氏之女必能妥善照料。”
刘撷怔了怔。她本自忖度要怎么向蒂蜜罗娜开口。却没料到阿蒂竟直接将离离送到她帐中。蒂蜜罗娜未免太过大方这样的人。不是太蠢就是太有靠势。
诸位匈奴阏氏亦微微变了色冒顿素来不管内帐中地琐事。但听阿蒂的意思竟是有着单于的鼎力支持。在单于的默许下她们可以在王帐中争宠互斗但若是单于娜不需要用任何手段来收服王帐诸位阏氏借着单于的权威她可以轻易的独摄王帐。
毡毛榻厚实而温暖少女在榻边唱着温柔的安眠歌过了一会儿上前探看睡在榻上的女孩喜悦笑道“离离居次睡着了。”
能够重新回到汉人阏氏的庇护之下真好。
她回过头看到刘撷在帘外的身影。
“阿蒂阏氏”刘撷轻轻问道“她对大汉地事情很熟啊。”
“是的。”朱朱应道“因为双辕车和善于打造刀剑她在草原各部落有很高的权威名声。数年来匈奴侵犯汉境她都要犯将为她找各种大汉书简她甚至熟读《左传》还会写一手端正的小篆。”
刘撷沉吟片刻忽然想起那位在途中篝火边陪着自己饮酒看星星了一夜地年轻匈奴男子“那个叫渠的左大都尉又是怎样的人?”
朱朱神色了然侃侃道“他是阿蒂阏氏的同母兄长左谷蠡王最出色的儿子以及公认的继承人。却留在王廷多年凭着自己的勇武得到了匈奴二十四长中的左大都尉。阏氏到龙城之前是他主动向单于请命去迎接阏氏。”
“主动请命?”刘撷微微讶然。
“是地。”
为什么刘撷思索不得解她确定她曾从那个年轻匈奴贵族男子身上感到一种善意和些微的沉迷但她与他从无交集这善意从何而来?
她忆起月夜下渠黧黑的肤色以及带着些许怀念的眸光。
他笑着说““公主和她一点都不像。”
“她?”
“嗯。是静阏氏。哦按照你们汉人的说法应该是叫须平长公主。”
月色像水一样在记忆中静静流淌她若有所思的问道“渠都尉对静阏氏很好?”
“是地。”朱朱颔惨然道“当初静阏氏逝世他尽过很多力。这些年若不是有他对我和洛洛照拂也许我们早就是一黄土了。”
刘撷微微微笑弯下腰替毡毛榻上沉睡地离离掖了掖被子。
汉长安未央宫天禄阁
“将先帝九年后的起居录取出来给朕。”刘盈吩咐道。
“诺。”小吏揖拜应道。
天禄阁进深颇深显得有些阴暗天光从直棂窗中透进来微小地尘埃在光束中欢快的动荡刘盈立于窗前静静等候。
汉匈之间的和亲总算尘埃落定。刘敬却依旧被羁押在廷尉狱中不能开释。母后认为刘敬当年私与冒顿约忘君恩负故国。而先帝既逝便无人可证当年刘敬是否真的曾将此事禀于君前。
起居录置于卷架的最顶端青衣书吏攀登梯子去取。天禄阁经常打扫揩拭书卷上倒没有落下什么灰尘。他将厚重的竹简放于怀中一个不小心架上的数卷竹简带落砸在地上。
“怎么了?”刘盈听到了声响。
书吏吃了一惊连忙跪地叩拜“臣罪过。”心中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
便本来有气看到这样子刘盈也禁不住失笑“这么点事男儿丈夫也要哭啊?”
“收拾一下把起居注拿出来给朕。”
“谢陛下。”
要说不怨刘敬生事那是假的。但刘盈还是不愿意冤枉臣子在九年末的起居注中找到了那条记录他叹了一声将竹卷放入袖中不免望了适才那个哭泣的书吏一眼。他青衣消瘦面容清秀。
“朕应该见过你数次。”刘盈道“是在……”
“臣曾在相国官署执赞导之事。陛下勤于政事来往官署之间臣曾有幸效劳三次。”
“哦。那你怎么却到天禄阁来了?”
“那是……”闳孺激愤欲言面色潮红却终究咬住了话尾。
“怎么了?”他又取了数本天禄阁孤本典籍吩咐从人带回宣室不经意问道。
闳孺却是委屈了很久终究忍不住道“臣不知道出于何因得罪了张娘子让她命人将臣贬到了这天禄阁。”
虽然同为宫官但天禄阁的清苦与相国官署比诸实在是天差地别。
“阿嫣?”这回答到实在是让刘盈吃了一惊。笑道“不会吧?阿嫣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闳孺拢手叩拜“臣若有错心甘情愿受罚。只是臣实在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好了好了。”刘盈没多大耐心说话摆手叹道“你先随朕回宣室殿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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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要考试插缝赶的更新。结果中间电脑还黑屏了一次丢了一些字数。
于是只好重打。于是今天就迟到了。
再于是因为承诺过今天回汉朝so多加了后面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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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闳孺因为多方原因应该不会出现深入情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