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瞪了她一眼以眼神示意相询。
张嫣无辜转了转眼睛觑了觑堂上东壁太后之尊位又用嘴撇了撇正在盥手的留侯张良提醒他这时候可是庄严端重的冠礼之中他要沉住气。
刘盈气结。不过他也知道如果没有母亲的襄助纵然张嫣是皇后也是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高庙之中的。
他的母亲和妻子沆瀣一气只专专瞒了他。
那厢留侯张良转过身来降阶三级转而受爵弁。
张嫣连忙沉声敛气递手中捧爵弁。
望见眼前纤瘦的小有司捧托盘白皙秀致的双手张良不由一怔抬起头看了张嫣一眼。
在他睿智而审视的目光之下张嫣不禁忐忑。
纵然来到这个时代这么多年见过了太多的历史上的名人在面对“风云知略移秦鼎星斗功名启汉图”的张良的时候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心怀崇敬。
是自己露了什么马脚么?
她心中讶惧却不敢微动。
自己当年那个小小的天子外孙于常人看来虽足堪欣羡在留侯眼中却不值一提。故少年时虽常出入留侯府邸与张偕来往却始终未曾有缘一件留侯张良。
后多年以来自己在长安城中交际范围不过是权贵女眷如今虽为皇后因时日短。朝堂臣子并没有多少认识自己。而为皇帝捧冠的有司却不过是这场冠礼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员为此她才敢胆大扮男装来充当有司。
张良很快地转过面去加冠于帝。
刘盈起身回东房。这才抓住长骝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奴婢怎么知道?”长骝哭丧着脸道“适才看到皇后娘娘奴婢也吓了一跳。一路看中文网”
“皇帝舅舅。”张嫣换了衣裳亦进得东厢清软唤到。
依旧是玄衣侍官的服饰因除去冠提在手上露出一头束好的青丝来。清秀而雅正低着头很有些可怜的味道。
又来。刘盈气的眼前有些黑。每次张嫣只有在调皮犯错或是怕他罚地时候才会喊他皇帝舅舅。而他也真的每次听了都心软想着她年纪小小却没于深宫除己之外一无所依。便不忍心与她计较。
只是这次这次她也未免胡闹过了。
“陛下”张嫣上前。哀恳道“你莫恼我只是想看你的冠礼这才求了太后。让她让我过来的。”
不是不懂仪礼只是身为一个妻子她想出席观看夫君的成年礼。庙堂之上三公九卿微微狐疑因了这一次皇帝在东房待的时间稍稍有些久。然而过不了多时刘盈着裳出来。
依礼拜之。若是寻常男子。则三加到此即可。刘盈为大汉天子却须五加。第四加玄冕第五加衮冕。加冠礼庄重而肃穆很少有人注意道后三加之礼中为天子捧冠的。是同一个有司侍官。
五加礼后。留侯从西阶下堂当堂西序。面东立。为皇帝取字道颂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爱字孔嘉髦士故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字曰持已。”
张良为刘盈取的字是持已。
张嫣远远地站在庙堂之下听着张良肃穆端庄的命字语嫣嫣然便笑起来。
她的夫君命字为持已。一路看小说网
她求了吕后偷偷的跑到高庙除了想观刘盈的冠礼也便是为了在第一时间知道他的新字。此时心愿已了再待下去便是找骂了。她于是吐了吐舌头招过长骝道“我先回宫了待会儿你跟陛下说一声”不理长骝愁眉苦脸的应了出了高庙唇角一直上扬。
“娘娘”荼蘼在庙外等候扶着她上了马车拍了拍胸口仍心有余悸“您这般妄为陛下真的不会怪罪么?”
张嫣瞟了荼蘼一眼笑道“他打算怎么怪罪连同太后一起责斥?况且陛下也没有真的生气。”这么多年的亲近她自问对刘盈地情绪把握的极为精准本就是算准了他不会生气才敢向吕后开口的。
马车经过高市一片市井之声传来。商贩在市肆中辛勤劳作他的妻子走到身边举帕为他拭汗。老夫老妻相视面上神情平淡却让张嫣看地想哭。她放下车帷吩咐道“荼蘼回殿后命岑娘做几道陛下平日爱尝的菜先熬着备下。嗯前些日子张詹事送进宫来的那瓮梅花酒也命人取出来。”
“娘娘”荼蘼提醒道“今个儿是初九。”本不是陛下来椒房殿的日子。
张嫣温柔坚持道“去罢。”
他会来的。
皇帝冠后拜兄弟及赞者受礼者答拜。之后布的第一条诏书便是除挟书律。
回到宣室殿后刘盈命请奉常孙叔通提及草创太学之事。
孙叔通愕然看着面前这位皇帝学生刘盈刚刚加过元服比从前更加的英武成熟而勃此后便算是一个真正的成*人统治整个天下而他似乎雄心勃勃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
孙叔通本是儒家弟子儒家先贤孔子周游列国后兴教育有七十二弟子三千门徒一直为儒生敬仰。若以朝廷地名义兴办太学无论是对汉还是对他孙叔通而言都是一件大功德。
一时间年渐老朽的孙叔通亦很是兴奋。只是兴办太学其中细节颇多于是揖手问道“不知陛下心中所想哪些人才能当的起这太学博士之位延请入太学授课呢?”
“这。”刘盈沉思片刻叹道“挟书律行了这么多年民间纵有贤才亦声名不显。还需奉常细细寻访朕地意思是宁缺勿滥。亦勿究于学派之分野似当年齐国临淄稷下之制。百家争鸣亦是乐事。”
孙叔通听的有些失望先帝与刘盈治国俱尊崇清静无为更加偏爱黄老。而儒学不过是众多学派中的一支。而认真说起来刘盈自小受教于他勉强亦算是儒家弟子若是能因此亲儒在太学中尊崇儒学则儒学在大汉大行其道。指日可待。
只是他叹了口气来日方长倒也不急。
这一日刘盈干劲颇足。连连召见群臣。直到日色西斜暮色笼罩大地长骝提醒了几次才放下手中章奏揉揉眼问道“什么时辰了?”
“都酉半了。”长骝道。“适才奴婢已见了椒房殿那位木樨女官来宣室之前望了一回只是不曾上来问话。”
刘盈失笑道。“既如此咱们这便去椒房殿吧。”
踏入椒房地时候张嫣在诵读经卷并未出来迎接。他循声走入内殿见张嫣正捧着一卷竹卷卒读“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身退天之道也。”抬头望着他唤道“持已。”嘴角眉梢俱是含笑。
刘盈微微有些尴尬问道“在看《道德经》啊?”
“嗯。”张嫣点点头抛下手中书卷起身在他面前束手而立“原来也没觉得也多么好今天再读却是别有一番滋味觉得真是有道理。”
他板脸训道“你今日实在是胡闹过了头。”
“唔阿嫣知错了不敢再有下次。”也不会再有下次除非你再加一次冠。“不然陛下阿嫣请你喝酒赔罪。”
“什么呢?”刘盈失笑“宫中什么好酒没有需要你请来赔罪。”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张嫣摇摇手道“最近长安流行一种新式酿酒法子酿出来地酒特别地香醇。我还是在家地时候与偃儿试着酿的如今满了三个月取出来阿爹喝了都赞平生仅见。”
“哦?”刘盈素知宣平侯张敖擅酒听闻如此倒来了兴趣道“既如此朕便尝尝。”
春日宜以膳食养肝辛、甘之品可散为阳以助春阳。又兼刘盈刚刚结束斋戒最近又辛劳椒房殿晚膳备的便是芹菜红枣猪肝莲子羹以及枸杞蒸蛋俱清新爽口。
刘盈却没有注意到她的心意饮了一口酒咋舌赞道“这酒比平常清酒见烈的多。”
这是自然。张嫣在心里忖道汉时的酒不过是自然酵所得她所酿的酒却经过蒸馏怎可同日而语。
“但却有微凉如冰雪之甘醇口感又别有一股梅花地清冽在其中仿佛便有了筋骨。”刘盈奇道“阿嫣你是怎么酿的?”
“说出来便没有什么意思了。”张嫣笑盈盈道“不过是以冬日雪化之水煮沸入酿埋在夏馨院院子里老梅花树下于是亦浸染梅花香。”
大凡男子便多少有一些爱好杯中之物刘盈亦不例外。梅酒味清冽他尝了一口便极爱却见张嫣只喝了一杯便停了不再饮不由奇道“你自己不喝么?”
她双颊略沾了点点红含笑摇头“陛下知道的我酒量不好再喝就醉了。”很多年前在函里那座院宅中那个六岁的女孩不过尝了一碗清酒便醉的东倒西歪睡了一个下午才能起身。
二人对视一眼俱想起当时往事。便都笑了。
梅酒入口甘醇后劲却远胜于常酒又加上张嫣在一边殷勤劝酒待到刘盈察觉自己神智昏沉欲睡已经是喝了一坛进去了。
“陛下。”长骝吃了一惊连忙去扶。
嗯舅舅大人的加冠礼我家阿嫣怎么能缺席呢?
不过还是有点心虚。擦汗。
其实昨儿个我本来是打算让阿嫣当冠礼的赞者(就是楚王世子刘郢客那个位置每次加冠前给刘盈梳头束髻的)。但是在作者群里提出后立刻被大家给砸回来了。于是退一步混个捧冠有司当当吧。
好吧这其实也未必符合仪礼。
不过仰天大笑三声。
谁叫我写的是汉初啊。
后世三礼典籍《周礼》《仪礼》《礼记》都是在惠帝之后才成书或普遍通行的。所以汉初在礼仪上实际是个蛮蛮荒地年代。
乃们就不用砸我了吧?
劝君更尽一杯酒。咳猜猜俺家嫣把某人灌醉了是想干什么?
望天离第一名还差二十票合掌继续求粉红之。(话说写这篇小说写的我最近讲话都喜欢带上之啊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