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帝五年春三月
雁门都尉张偕抖去一身的风尘骑马度过横桥从肃杀北地回到锦绣繁华的长安。
“呼终于回来了。”远远的望见长安城楼十六岁的小书童几乎泣下嘟囔道“公子真奇怪不好好待在长安却偏要一个人跑到边地去。”
张偕在马上听了微微笑了一笑并不解释只是道“好了马上就到家了还不快些走吧。”
高大雄壮的横城门渐渐出现在他们面前。
“呀”瑞泽讶然叹道“不过两年这长安城好像已经变了好多。”站在横城门之前他们几乎像是外来的陌生客人。
“嗯。”张偕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凝望着淡淡应了一声。
惠帝三年他离开长安赴北地之时长安城不过才筑起了一半城墙。两年后他回到长安环绕长安一周的城墙庄严而厚实已经全部修建完毕静默着拱卫着大汉的京都。
长安城共有十二座城门四方各有其三。横城门便是从北方进入长安最重要的门户。高十余丈门基以方石所筑上以桐木作城门楼。四阿顶城门楼下筑有三个门道中间的门道因仅供皇帝御驾出行平日紧闭。另开左右两个门道左出右入次序俨然他骑马入城却被守护城门的城门士兵执长戟拦住“这位大人”穿着札甲的士兵抬起头来。仰有礼但不亢不卑地道“你从北方而来如要入城请出示入关文书。”年轻的士兵面上有着青春而勇武的神情虽然地位卑微……但是并不因此显得畏惧身上似乎有一种蓬勃向上的精神力量。
张偕微笑着转身吩咐道“瑞泽。”
城门校尉从城楼上走下来查阅过张偕的入关文书双手捧上奉还抱拳尊敬道“原来是张都尉不要怪我们为难大人。因去年有匈奴人潜入长安。劫持了长公主之子。不仅陛下太后震怒咱们普通军士百姓也很面上无光。你说堂堂大汉地都城竟然让一群匈奴崽子们出入如无人之地若是再放上一把火啧啧于是今年春天大伙儿群情踊跃将最后一段长安城墙修完。大人在边境为官不时得抵抗匈奴犯境着实令人佩服。这便请入城吧。”
张偕微怔。长公主之子那是宣平侯世子张偃吧。
从前在阿嫣身边他曾经见过几次那个小小的孩子。长的很漂亮极黏他的姐姐。
阿嫣她现在可好?
华阳街为长安城八街之一宽敞而严整有足二十丈宽中为御用驰道两旁供行人行走。因街道上行人众多张偕便下了马。牵着马缰沿着街道左侧行走。行道之上颇见热闹每一个经过身边的长安百姓面上都洋溢着欢乐的笑容。
“瑞泽。”张偕回头唤道。
“嗯少爷?”
“你刚刚不是说不知道我为什么放着长安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边地么?”张偕微笑道。
“长安城自然很好。正是因为有边地无数边地将士浴血奋战……他们才能安然无忧的度日。”张偕道。“为了守护这些百姓地笑容我心甘情愿去边地。”
瑞泽一时哑然。望着悠然走在前面的主子。很多时候他都仰望这个自己的主人。他未必懂得张偕的所思所想但是这个时候看着张偕的背影陡然间觉得崇高。
经过东市的时候忽听得街边楼上一声呼唤一人从琼阳食肆中探出头来张偕仰去瞧正与他打了照面不由大喜笑唤道“张辟疆。”懒的走楼梯竟是直接从食肆中跳了下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单手在食肆挑出旗竿之上撑了一把安然落地。
“哈哈”樊伉朗声笑道“刚刚在上头我还当是认错了人。”大力拍了拍张偕的肩膀笑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什么时候回来地怎么都没有通知我们这群兄弟?实在是太不够意思了。”
“这不是刚刚入城么?”张偕不以为忤微笑道“还没有进家门呢。便被你眼尖给看到了。”
樊伉便笑眯了眼“如此你是要回去洗浴一番呢?还是和我上去喝一杯酒?”
“纵是再疲累。”张偕拊掌笑道“这一杯酒也是要叨扰的。”
“好酒。”张偕赞道放下手中酒盅。
“这是近一年长安新兴的蒸酒。他娘的老子自幼号称无酒不欢直到喝过这蒸酒这才知道敢情自己从前以为自己千杯不醉不过喝地都是水呢。”
二人哈哈大笑张偕转临窗面对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闭了眼睛听人声沸鼎道“从前在北地还不觉得如今回到长安才现自己很想念东市的热闹。”
“辟疆你这趟回来”樊伉斟酒好奇问道“是打算……?”
张偕淡笑“算起来吴国翁主今年年初当父孝守满了。我于是告假半月归来成婚。”
“恭喜。”樊伉连忙拱手恭贺“呵呵遥想当年辟疆你长安佳公子的风采走在街头总有无数妙龄女子回眸痴痴流连。两个皇家的翁主都对你青睐有加实在令人羡慕”
“往事还提作甚?”张偕摇头自嘲笑道“如今长安的百姓只怕都认不得我了吧。”
“没有的事。”樊伉哈哈大笑上下打量他道“虽说你去了边地两年。晒黑了也长壮了。比我还差了那么点点看起来又着实风尘仆仆了一些但还是很不错的。那群长安女子不敢与你说话只怕是。你地那位未婚娘子着实彪悍了一些。”
“哦?”张偕奇道“怎么说?”
樊伉拍腿笑道“你还不知道么吴国翁主看着文静贤淑实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当年合阳侯未去世地时候她可是曾一个个跑到那些号称倾慕你的女子府上摞话不准人肖想你呢。我妻子回娘家回来后笑的打跌。跟我说连曹家那个刚刚满十二岁的小妹子都被她关照到了。后来长安城的贵家女儿便私下给她取了个绰号嘿唤作胭脂虎。嗯”他搓下巴笑道“有这么一只胭脂虎镇在你家宅之中只怕你成婚后便再也不能捻花惹草了。”
张偕淡淡道。“男子在外地事情妻子内眷哪里管地到?”话虽如此说可是眼中分明有着微笑的味道。
“于期”他问道。“我久在北地不清楚长安情况适才横门校尉说起前些日子有匈奴人潜入长安挟持宣平世子此事究竟如何?”
樊伉怔了怔笑道“确有此事。当日。陛下与太后都震怒不已。”刘盈甚至为此出宫奔波了整夜“但……”宣平世子虽亲贵值得皇帝做到如此地步么?樊伉不是不曾疑虑过地只是。“我为长乐户将。对此也不是很清楚。”
张偕微微一笑“皇后素来与世子姐弟感情亲善。当亦为其悬足了心。于期”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你可知道陛下与阿嫣他们夫妻两到底如何?”
张嫣大婚的时候他已经去了北地后来听到了消息。很是有些惊讶。阿嫣是个太美好的女孩而陛下他不是不好只是他们在一起他总是有些悲观。
樊伉放下酒杯忽然没了胃口。苦笑问道“你这么关怀阿嫣便不怕留翁主不快么?”
“我一直将阿嫣当做亲妹妹一般。”张偕正色道。
樊伉苦笑着饮了一大忠酒哐当一声将酒盅掼在案上
“我看了两年也没看出门道来。要说他们不好吧年来好些次见陛下和阿嫣他们一同出现在人前说笑之间自然亲昵的很。可要是说好吧”樊伉苦笑道“辟疆我也是成亲了几年的人了却总觉得他们之间不对味好像总是少了一些什么不像是真正地夫妻倒像——”
和从前未成婚一般温柔关照的舅舅天真无忧的甥女。
他叹了一声低道“也许他们本便不该成亲的。虽然说没有哪一条礼法说舅甥不可成婚但我总觉得这段姻缘怪怪的。我那个皇帝表兄弟又着实是个迂正的人”他连连摇头“若是与阿嫣不认识便也算了。偏偏你我也算得是看着她长大的。在一旁看着着实心疼。如今他们出巡在外。也不知道到底如何?”
“哦?”这下张偕到惊奇了“怎么陛下不在未央宫么?”
“嗯。”樊伉点点头“陛下事先帝甚孝又一直思念故土最近终于得闲就在你回来前的三天携张皇后一同巡幸沛郡去了。说真的若不是我是长乐户将有职在身我倒真想和陛下一同前去。”
他叹了一口气“我也很想念沛县啊。”
沛县那个他们出生的地方。
沛郡
泗水悠悠而过沛地是一望是无际地平原
随性宫人排成长长的一队仪仗远远的跟在后头。张嫣沿着河水走在田野之中笑盈盈道“唔这儿就是沛郡啊。”“是啊。”刘盈瞧着田野中微拔的麦苗笑道“是不是很美?”
“嗯。”张嫣开怀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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