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离,狠心地不回头,原来,他亦是一个无情的人!咽回眼里的泪,她的尊严在今夜被一个叫魑别的男人践踏得支离破碎,而其余帝国公主的尊严,让她不能在祁国境地软弱地哭泣。
转身,看着凳子上他换下没带走的旧衣,看着今夜搁在桌上的剪子泛着的冷光,师落离嘴一抿,将曾经一针一线都倾注她心血的衣服搅得粉碎。既然已无情,又何必多余地存留于世呢?
今夜,他让她的公主殿下受伤了!不是身体的伤,而是外人无法觑得的心伤。
夜风拂人,魑别静静立在后花园的假山后面,月光与黑影在他的身上交错地投落。想到刚才隐身在房外见到师落离搅衣的举止,黑暗中水亮的瞳仁里反射出隐隐的心伤。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但是在他魑别眼里,衣服与人,却都是旧的好。
双拳紧握,用力在假山上捶着,未到片刻,已有丝丝血迹从冰冷的石头上滴落,但他不知痛般,如负伤的野兽一般,低低嘶吼着。“公主殿下,您是帝国最尊贵的女人,是墨夜空中最明亮的那颗星辰,是魑别心中永远的女神。落离,落离,你可知晓,唯有在此刻无人的夜里,我才可以轻轻地喊?!”
“流血成这样,你就不怕这双手废了吗?”蓦然,在他身后,醇厚的男声突然响起,已有人先一步挡住他的拳头,握住了他。“这么多年了,你将别人都无微不至地照顾好,却为何还是不会照顾好自己?”话里,有淡淡的怜惜。
魑别收回手低低一笑,无视手上滴血的伤痕。“你来了。”
黑暗中男人拧紧眉头,强忍为他包扎伤口的意图。“如若我不来,你是否打算连再见都不说一声就打算直接奔去阎罗殿了?听闻不久前你才为了师落离而肩上负伤,现在又如此不珍惜自己,别,你竟然不自惜到此种地步,我又岂能坐视不理呢?”所以今夜,他才来了。
“对不起,让你一再为我担心!”魑别歉意地道,伸出手臂,红肿的手背上翻,直直杵在男人面前。“六琴都告诉你了。”记忆中,六琴不是如此多舌的男人。
“他有他的思量,有时连我都不懂!”男人面容严肃,掏出怀里治疗伤痛的物事。“似乎从你跟在师落离身边为止,每次我见到你身上都必备着伤药纱布什么的,无一例外。别,她虽对你很好,但终究还是任性的公主,我真不知道,当初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魑别锁眉,因为男人坏心地用了很多力气来处理他的伤口,但忍住没有申吟出声,而是凝重道:“是对的,你的决定没有一丝一毫的错误。”他都清楚,当年他之所以有如此出人意料的决定,全都是为了他魑别。而且,若无当初的决定,他又岂会遇上心目中的女神?
“唉,别,你实在陷得太深了。”男人替魑别将伤口包扎完毕,惯笑的脸上今夜第一次陷入哀伤。“别,你是否恨我?”
“不是。”
“扪心自问?”
“是,扪心自问。此生,我都不会恨你的。”
“那么别,我希望,这一生你都记住你刚才说的话,永远莫忘。”他和别之间,是不该出现诸如恨这种负面的浓烈情绪的。“我真想知道,师落离到底是何种样人,才会让你无怨无悔相伴多年!”
眼里有不自觉的笑意与甜蜜,还有淡淡的无奈,为了当初那个粉雕玉琢又身体孱弱的小女孩孩儿,是让人打心眼儿的疼惜。“公主殿下她会自私,会任性,会耍心机,但是对我,则是一心一意。”
男人闻言蹙眉。“你到底是在说她的优点还是缺点?”
魑别抬眸与男人对视,黑眸闪闪发光。“我的意思是,无论如何,公主殿下在魑别心里的地位永远不变!”不会因为沧海桑田而消逝,亦不会即将到来的分别而化为泡沫,成为虚无。
“别,你真的是无可救药了,不过你忘了说她的最重要的一项优点,就是她的聪慧。我曾派人打探过她,回报说,她是一个智谋心机颇高的女子,若非身体病弱,若非身为女儿身,她定会是我此生最大的对手,不过可惜了。其实,我真的很期待见到她呢,别。”
男人离开,如来一般与黑夜融为一体,而身后,魑别适才火热的一颗心微微下沉。“我忘了告诉你,即是公主殿下是女子,她也是一个足以与你匹敌的女人,哥。”若非如此,公主殿下又岂会如此平静地接受了质子的命运?
“还有别,你衣袖上的螣蛇实在碍眼,如果你不是我的亲弟弟,我早就一刀将你的双手剁下来了。别忘了,你并不是师国皇室之人,而且此生都不会是。”男人的声音倏而又遥遥传来。
“那么你此生都会看着碍眼却没有将我双手砍下来的机会了,哥。”因为此生他衣服上的螣蛇不会消失,因为此生他们兄弟之间的血缘亦不会断开。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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