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说罢神情已是激动至极,她舒了一口气平复了下表情,这才又道:“你出生后她也瞧我们母子不顺眼,视你为眼中钉,只消先帝稍稍夸你两句,她便要寻机会发作于母后,更甚对先帝使小性,先帝重情义,为她高兴便疏远我们母子,慈仁她嚣张跋扈,可却没想到老是长眼的,令她生的永乾太子英年早逝,我儿却得了皇位,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将我们母子瞧在眼中,母后贵为圣母皇太后照样要仰她鼻息,我儿在朝堂上也要受金家掣肘……”
太后说着抽出帕子压了压眼角,这才笑着道:“好在现在都熬过来了……”
她还欲言,皇帝却道:“母后的心思孩儿都明白,多思伤身,母后莫多言了”
太后这才道:“皇帝,非是母后偏心,向着晶娘,可人总有个糊涂之时,凡儿那孩子生下来便被你抱离了她身边,皇子们都有生母庇护,可以子凭母贵,可凡儿却是个没母妃的。皇帝你当年不愿龙脉流于民间,更忍受不了自己的皇子认东平侯为父,强行抱凡儿回宫认祖归宗,后又给凡儿选了这样一条路,倘使皇后那边知晓一切,凡儿他真能活命?晶娘她这也是心中恐慌难安,爱子护子心切才会做出此等事来。她这些年就这样跟着皇帝也算委屈了,皇帝便不能包容她这一回?”
皇帝却面带怒容,沉声道:“朕若非顾念情分,顾念她委屈多年,又怎会替她遮掩善后!”
太后见皇帝怒容满面,又听皇帝如此说倒松了一口气,道:“那皇帝叫钱永隐瞒陈家杨之事是……”
皇帝在听太后要请他过来用膳时便令胡明德打听了,知道钱大人被唤到了太后宫中来的事,对太后担虑也是心知肚明,此刻便道:“此事朕另作安排,母后便无需劳神了。”
太后听皇帝之意并非是要就此抛下翼王母子,这才放心。倘使真叫钱大人将陈家杨的事抖出来,恩义侯府无疑是雪上加霜,容嫔只怕是保不住了,皇帝宠爱容嫔多年,到底也不忍心杀她,也要借此事给翼王母子一个警告。太后明白这些,便未再多言,笑着道:“今儿这饺子中哀家多放了一味虾酱,皇帝再吃些。”
皇帝却只道:“儿子还在等边关战报,母后多用些,儿便先告退了。”他言罢也不待太后相留便起身,大步去了。
与此同时雍王也回到了府邸,正在大发雷霆,转瞬他已将书案上的纸墨砚台,各种摆设扫到地上,碎了一屋。三皇子待他出够了气,坐下喘气,这才呷了一口茶,清声道:“事情已经这般,五弟这又是何必呢。”
雍王却怒声道:“平日看我那老丈人也是个明白人,怎关键时刻如此的不济事,本王早便和他说,不可宠妾灭妻,与人把柄,还自乱了家门,他偏就贪好那个美色,不将本王的话放在心上,这下子可倒好了,叫个卑贱的小妾给背后捅了刀子去!害的本王如今也陷入被动,不知要被世人如何诟病猜疑呢,这个恩义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依为兄看,此次就是完颜宗泽和他那王妃施计害的恩义侯,恩义侯一介武夫,行事放纵,又心大胆粗,难免失之谨慎,疏于防备,被算计也是情理之中。||中文||更何况,为兄早便和五弟说过,武英王夫妻没一个善茬,尤其是那武英王妃,为兄我便是前车之鉴啊!他们着意要害恩义侯,恩义侯又岂是对手?!”完颜宗璧忍不住劝着道。
雍王听罢便眯了眼,道:“三皇兄上回被父皇褫夺王位,当真非三皇兄酗酒失态,而是那武英王妃陷害的皇兄?”
完颜宗璧面色阴厉起来,道:“被个女人给耍了,这难道是什么光彩事儿吗?为兄何必骗你,五弟也不想想,为兄便是再气恨又岂会分不清轻重在众目睽睽下行凶杀人,那姚锦瑟不过一女流,为兄若真有意杀她,哪里容她又跑到父皇那里去告状?!那女人表面柔弱,可却有多阴狠狡诈,今儿难道五皇帝还没领会吗?六弟和她那女人害地我母妃如今还在冷宫中受尽苦楚,为兄也遭尽世人斥骂,此仇不共戴,为兄便只能靠五皇弟给为兄报仇雪恨了!”
“都说汉人女子温婉贤淑,这武英王妃倒是蛇蝎心肠,竟还迷的六弟神魂颠倒!三皇兄放心,只要三皇兄一心为兄弟,兄弟也会视兄为父,来日兄弟真能以偿所愿,当将武英王妃交给三皇兄处置,以泄皇兄之愤。”
雍王言罢想到今日完颜宗泽的表现却又道:“可我总觉今日之事并非那么简单……”
完颜宗璧听他如此说便道:“除了完颜宗泽贼喊捉贼,难道此事还能有其它内情不成?咱们那六皇弟最擅演戏,五皇弟莫被他给骗了也落得为兄这种下场。”
雍王这才收回神思来,道:“皇兄和六皇弟打交道倒比弟弟我要多些,依三皇兄看,如今为兄该如何扭转乾坤?”
完颜宗璧闻言敛了面上的漫不经心,细瞧雍王,见他神情严肃果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他便倾身过去,道:“为兄倒还真有一计,若此计能成武英王府必然生乱,到时候五皇弟只需稍稍推波助澜,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哦?竟有如此好计,请三皇兄不吝赐教。”雍王闻言目光一亮起了兴致,也侧身而去,完颜宗璧便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雍王听的面露诧色,道:“世上竟还有这样的蛊毒?”
完颜宗璧便笑着道:“自然是不常见的,为兄也是费了好大劲才得到,此蛊毒的母蛊乃是用世间最具毒性最凶猛的七种毒物撕咬养成,极是厉害。只要能取完颜宗泽少许鲜血喂食母蛊,为兄再选个合适的女子令其服下母蛊,再令子蛊进入完颜宗泽的身体,他便再离不开体内存有母蛊的女子,必须于其阴阳才能维系生命,不然将会痛不欲生。如今武英王妃正有孕在身,正是行事的好机会。为兄因被完颜宗泽夫妇所害,故对他们的性情还是了解几分的,那武英王妃看着是个柔弱大度的,实则极为强势刚烈,她必不能容忍自己有孕其间,完颜宗泽却背叛于她,和其她女子媾合。只要此技能成,他们夫妻定然反目成仇。”
雍王听的心思微动,完颜宗璧便又趁热打铁,道:“完颜宗泽的性子难道五皇弟还不了解吗?他对看重之人历来重情义,对敌对之人却极是阴狠,更能对自己下得去狠手。他对妻子那股热乎劲便不用为兄多说,相信五皇弟也瞧的清楚明白,那武英王府到现在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说明武英王妃是极在意这种事儿的,六皇弟一着不慎做出对不住妻子之事,必定会对她心存愧疚,百般弥补,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做出自残之事来,彼时五皇弟在其中推波助澜,令夫妻两人仇恨加剧,那武英王妃是个有美貌又有心机,还狠辣的女人,只她便能将六皇弟折磨地无暇他顾。”
完颜宗璧之前曾想害文青死在金家人的手中,从而离间锦瑟和完颜宗泽的关系,可谁知他计划的好,可却被文青识破,栽在了一个少年的手中,贤妃也因此折了进去,他自己更是身败名裂,可这并不能打消他这个念头,反倒因恨意的增长此念头更加疯狂和坚定了起来,以至于他瞧见锦瑟和完颜宗泽恩爱模样便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他不能容忍自己的仇人过那样神仙美眷的生活,非要亲手毁掉他们的幸福才能甘心。
故而此刻他一得机会,便又毫不犹豫地撺掇起雍王来。雍王听罢,觉着完颜宗璧说的有些道理,却不甚放心地道:“朝廷可是严令禁止巫蛊之术的,一旦发现有人使用巫蛊之术谋害人,那可是无论身份贵贱,一律极刑处死的……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完颜宗璧却道:“只要行事谨慎,万不会被发现,世人忌惮巫蛊厌胜之术,一旦发现,那中蛊之人也是不得好果的,只要能成功下蛊,完颜宗泽才是有苦说不出,除掉了完颜宗泽,太子便不足为虑了。”
雍王听的动心,却依旧有些犹豫,道:“当真有此蛊?我从未听说过此种子母蛊,总觉巫蛊之事太过诡秘无踪,未必可信,莫叫我们冒险筹谋一回,这蛊毒却毫不起作用啊。”
完颜宗璧便笑着道:“这点五皇弟但请放心,为兄机缘巧合得到了一位制蛊高人,已见识过蛊毒的厉害之处了。其实闵人制蛊已传承数百年了,没什么可质疑的,这移情蛊也是闵女常用的一种蛊,闵女多情,山中的女儿单纯,热情,真,也敢爱敢恨,却不知人心险恶,虚情假意的山盟海誓也能叫她们为情郎掏心挖肺的,长久以来,闵女为了防止情郎始乱终弃,用情不专,为保护自己便流传下来许多传女不传男专门为情而制的蛊,这移情蛊早便被不少闵女用过,就是为了防止情郎变心的,为兄得到的此移情蛊不过是更为厉害些罢了,在闵人的深山中其实是很常见的,一定会有作用,不会白费了安排的。”
雍王见他说的肯定,极有信心,便点头咬牙道:“好!只是此事万不能操之过急,得细细筹谋,万不能出一点差错才行,再来六皇弟的血却也不是那么好取用的。”
听他答应了,完颜宗璧心头一喜,连眼瞳都因兴奋而收缩了下,忙笑着点头道:“那是自然的。”
翌日,雍王刚在外书房中起身,外头便是一片嘈杂,依稀传来雍王妃的声音,他昨日就是为了恐雍王妃找他闹,这才躲在了书房入睡,还令府中严密封锁恩义侯出事的消息,不想雍王妃这么快还是知道了消息,一时一阵头疼烦躁。
他披上单衣雍王妃已冲了进来,哭着道:“王爷,恩义侯可是我父亲啊,王爷为什么不保他?!王爷明明知道父亲他是被人冤枉,陷害的!”
雍王耐着性子道:“昨日人赃并获,父皇已经相信事情是恩义侯做下的,六皇弟又死咬着他不放,我若再坚持不但救不了恩义侯,王府也会被拖下水,你当本王乐意自己的老丈人下大狱不成?!”
雍王妃便跪下,又道:“王爷快想想法子吧,祖母听说父亲入狱昨夜旧疾便犯了,到今日都没清醒过来。父亲是糊涂,这才被人寻到机会陷害于他,妾身知道父亲他拖了王爷的后腿,可王爷若连父亲都保不住,下头人岂不要质疑王爷的能力?何况父亲手中还握着西锐军的军权,如今那三姨娘已死,父亲的罪名便算死无对证被坐实了,妾身没指望王爷能让父亲官复原职,只要父亲他能活着出狱就成,人在军中的影响力就在,对王爷也算是一种助力啊。”
见雍王妃痛哭流涕地跪在腿边苦苦哀求,楚楚可怜却又通晓事理,并不一味地责怪他没有死保恩义侯之举,还处处为他着想,雍王心中愈发歉疚,亲自扶起她来,道:“你放心,眼见便要年底了,即便要处决恩义侯,也是年后之事,我们还有时间,狱中本王会打招呼,不会叫恩义侯难过的。恩义侯这次谋害的是六皇弟,罪名虽是严重,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可想的……”
“王爷当真有法子?不管是什么法子总要试上一试。”雍王妃燃起希望来。
雍王便抓了她的柔荑将她压在了榻上,道:“本王一直无嗣,倘若你如今能争气,怀上子嗣,那便是有功之人,母妃以此事恳求父皇饶恩义侯一命,父皇定然会允准的。”
雍王说着便俯头亲吻起来,雍王妃一时没反应过来,推了下他,道:“王爷,妾身如今没心情,王爷别……”
雍王却抬头,蹙眉道:“你当本王就有心情?你好好想想如今还有什么法子救下恩义侯的?!六皇弟可不是好糊弄的,只有你有孕,皇上格外施恩,他才不得不让步吃下这个闷亏。”
雍王妃听罢一想果真也只此一法可试,便松开了抓着雍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