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灯火渐次撑起来,满院的灯火透过浅蓝色绡纱的窗棂,把房间内也映出几分淡淡的幽蓝色,窗前的软榻上柳玉研眉眼温柔的看着面前的涵哥儿,帮着他理理衣领,又重新系了系腰间的丝带始笑着点点头,拉他在自个身侧坐下,小丫头上了茶退下,柳玉研看着涵哥儿小大人样的表情又欣慰又心酸,要是有娘亲在,他小小的年纪又何用这样处处拘谨?
拿帕子包了橘子剥了一瓣瓣给他吃,眉眼弯弯。声音柔软而轻盈。
“涵哥儿多吃点,还有那碟桂花绿豆糕和胭指鹅脯,我让人给你装了一盒,一会走时让丫头带回去,晚上若是饿了便用些。”她说着话双眸却不是离涵哥儿半点,看到他吃了几瓣橘子便停了手也不多说,只帮着他揩了手,笑着模模他的头,“涵哥儿在学堂里好不好?”
“好,陆夫子人很好,其他的哥哥弟弟也好。”
陆夫子是柳玉研想法子帮着涵哥儿新换的老师,为人看似迂腐些,但却胜在性子温软,品性忠厚,又有耐心,从不会体罚学生……这样的老师肯定是有缺点的,可现在也只能是这样了,清澈的眸子里飞快的掠过一抹黯然,快的谁都没看到,回过神,对上涵哥儿乌黑灵动的大眼她笑笑笑,“那就好。”
虽知晓涵哥儿这些话多半是说给她听的,他在学堂里的日子末必就真的好。
可她暂时却是再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好在涵哥儿懂事……
留了涵哥儿在这里用晚饭,桌上摆的满满的都是涵哥儿爱吃的。
饭罢外头己是酉时末,想到他回去还要温书,便也没留他,只是让丫头把给涵哥儿备好的果子点心装在二层雕花刻漆食盒里,又叮嘱他晚上早睡有事切记派人过来寻她云云,最后又敲打涵哥儿身侧的几个嬷嬷几句,每人赏了一个荷包,里头是一两的小银锭子,沉甸甸的银子握在手心,那几个嬷嬷满脸欢喜,“多谢姑娘赏,姑娘您放心,奴婢定会尽心服侍哥儿,不会让姑娘您失望。”
失望不失望的她暂时不知晓,也不想知道。
但银两能通神,这些银钱撒出去,涵哥儿多少会好过些却是真的。
“嗯,你们都是涵哥儿贴身的嬷嬷,他有了好,你们日后自会有好日子的。”
柳玉研点点头,挥手让她们退下,着了春兰提了防风灯,“你就走一遭吧。”
门坎处,涵哥儿小小的身子挺的笔直,蓦的扭头看向柳玉研,粉女敕稚气的小脸满是凝重小大人般弯腰行了一礼,“五姐姐,谢谢你。”一句话说罢飞快的转身走了出去,小小的身子消失在院中灯影里,可那转身的瞬间,乌碌碌的大眼里尽是哀伤,眼角处分明有一滴晶莹在滴落!
一夜恶梦,梦里,柳玉研又一次回到当初的情景——
毒药入肺腑,整个身子似被架在火炉上炙烤,那种灼热的痛是来自灵魂深处。
她翻滚着,来回的狂抓着,她想爬出去找大夫,可房门却被人锁住。
那样的痛那样的伤……
不止是毒发的痛,还有被亲人出卖,被祖母抛弃的绝望!
画面一转,却是柳大夫人满面哀凄卧床不起的面画。
一碗碗黑糊糊的苦药喝进去又吐出来,吃什么吐什么,面若纸白,瘦骨嶙峋……
几次晕倒在自己的灵前,而吐在她灵前的那一口血是那样的红那样的刺眼!
最后不知怎的竟又是柳三夫人放印子钱被人告到官府:害人性命。
所有的主子下人被收押。
阂府大乱……
早上醒来外头已是天光大亮。
幽幽睁开眼,柳玉研只觉头昏脑涨,四肢好似被拆散,全身酸软无力。
她好像是着凉了……
费力的坐起身子,披衣下床,脚才沾地双腿一软差点跌下去。
听到动静掀帘子走进来的春兰几个唬的小脸发白,一个个拥过来,“姑娘。”
“我没事,应该是才起来没站稳,你们扶我坐了缓缓神就好。”柳玉研朝着几个丫头笑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觉得虚软盈弱,秋风性子最急,听罢柳玉研的话不禁嗔怪的瞪她一眼,“姑娘您还说,这样子分明是着了凉,秋月你赶紧去和夫人说,就说姑娘病了,得请个大夫过来看看才好。”
“我真的没事,大清早的别折腾。要是用了早饭再不好便由你们去说。”
“姑娘到时可不许再赖或瞒着奴婢几个。”
“好春兰,难不成我身子我自个不知道珍惜?”
几个丫头虽担心,却还是听了柳玉研的话没再提请大夫的事,只是服侍她梳洗更衣,又按着柳玉研的意思派个小丫头给柳二夫人告了个假,只道早上起晚便不去请安了,没一会柳二夫人便派了人来回话,只让她好生歇着,又道是否晚上睡的晚,以后可不许了云云,春兰亲自送了柳二夫人的嬷嬷告辞,回来帮着柳玉研端了茶叹口气,“姑娘您现下是越来越有主意,可身子却是您自个的,若是让夫人知晓您这般不爱惜自个,不知道得多伤心呢。”
“好春兰,我以后再不会了。”
早饭摆好,几个丫头服侍着柳玉研用了小半碗清粥,吃了两个水晶虾饺便落了筷。
移到小花厅,丫头们捧了茶。
才喝两口柳玉研只笑着看向几个丫头,“看我这不好好的么,都说是早上起床气了,你们几个就是不信我,真真的该打。”
“但愿是真的,别是姑娘怕喝药哄我们才好。”
柳玉研笑着掐了下秋风的小脸,主仆几个说笑一番,柳玉研想着昨个儿绣到一半的荷包,便想着左右没事索性去把它绣好,只是才起身眼前便是一阵黑,身子一晃便软软倒了下去,身后几个丫头失声惊呼,“姑娘……”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