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夫人的印像里,错的从来不会是她的宝贝儿子!
周贺远会做错?不对也是对的!
虽然说末婚男女偶尔见一面也不算出格,但在周夫人心里就觉得膈应的慌。
她儿子怎么会做这么没礼貌的事呢,都是那个女人的错……
越想越觉得自个的念头是对的,周夫人的脸色就落了下来。甚至连周围几位夫人和她说话都有些爱搭不理的,午时过后用罢了席便草草寻了借口带了周贺远和莹儿告辞出了柳府,身后几位夫人都是一脸的玩味,只是在看到柳二夫人微蹙的眉时都抿唇一笑把话题全岔了过去。
花轿送出门,客人吃过喜宴,听了半响的戏,纷纷起身告辞。
柳老夫人早扶了婆子的手回了自个的院子歇息,柳府的几位夫人却还得收拾残席,柳二夫人是长嫂,自然走不月兑,柳三夫人倒是想走来着,可今个儿是她们三房嫁女儿,她脸皮再厚好意思走?唯有柳四夫人,眼看着客人和柳老夫人等人都走了,面子事也过去了,看着自家两位嫂嫂嘻嘻一笑呀的出了声,“本来呢,我是应该陪着两位嫂嫂一起收拾的,只是才丫头来传话,我家老爷喝的有点多,身子不舒服,我得回去看看,两位嫂嫂不会和我计较这个吧?”
“都是一家人,快回去看看吧。”
“是呀,四叔的身子重要。”
“那是自然,多谢两位嫂嫂了。”柳四夫人看也不看柳二夫人直揉额头的倦意,以及柳三夫人悻悻的表情,吃的一笑扶了丫头的手扬长而去,她们三房嫁女儿,老太太偏向三房,礼金什么的到最后定都要归了三房的,她之前面子事没办法,这会人都没了,她还在这里受这个罪,她傻呀她。
“二嫂,你看看她……”
柳三夫人气的全身直颤,什么老爷喝醉了酒,分明就是自个想偷懒!
“好了,这余下也没什么事,都是一些婆子们的事,咱们对对单子对对账也就完事了,有那说话的当,说不得已经又清理了一项呢。”柳二夫人再次揉揉眉心,有些息事宁人的摇摇头,只顾低头看面前的婆子呈上来的物件单子,这些可都是要退还的,少一样都不成的好物件,轻怠不得的。
更何况柳二夫人现在心里还装着一件顶天的事要忧心,哪还理会两个妯娌的心思?
小半个时辰过后总算是忙完,柳二夫人回到自个的屋子便倒在了榻上。
嬷嬷心疼的端了参茶,又帮着她揉有些发酸的手腕,此刻已经是华灯初上,窗外夜色降下,各院灯火摇曳着把整个柳府晃出满院晕黄的影,本靠在引枕上咪了眼小憩的柳二夫人蓦的睁了眼,“老爷可回来了?”
“回夫人的话,还没有。”
“去看看姑娘和哥儿在做什么呢,可用过了饭没有。”伸手呷了口茶,柳二夫人若有所思的咪了下眼,灯影下,细长的眸子里掠过一抹浓重的阴霾,周府这门亲事,早知如此,她怎会轻易吐这个口?
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呐。
把人挥手都打发了出去,神情有些焉焉的柳二夫人无声一叹。
周府。周夫人的住处。
端着茶慢条斯理的呷了一口,周夫人的眸光似有似无的在周贺远身上一瞥,心头七分的阴郁在看到自家儿子玉雕般的容颜时顿时又消了三四分,声音也不觉间轻柔起来,“我听莹儿说,今个儿你去了柳府的后园子?”
“嗯,一时拐错了个弯。”
周贺远眉头不抬一下,顺便看向自家娘亲,“怎么了?”
那一副无辜而疑惑的表情让周夫人心头一顿,或者,是她猜错了?这么一想余下的话便在舌尖打了个转换了一种说词,“没什么,只是那是人家的后园子,总是女眷待的地方,你没冲撞到什么人吧?”
“怎么会呢,儿子只是路过,并没有停留。”
“那就好。我也猜你是个知礼的。”就知道是那个女人主动的!
母子两人又随便聊了会,周贺远带着小厮告辞,周夫人再三的叮嘱,又吩咐了他的小厮一大堆的话方才把他们放走,看着消失在门外的儿子,周夫人温和的眉眼蓦的多了几分阴沉,为了那个女人,儿子竟然对她说了假话!
“姨母,我帮您炖了燕窝,莹儿服侍您您尝尝看?”
屋外的帘子掀起来,莹儿笑盈盈的走进来,打断一脸沉思的周夫人。
“莹儿有心了,这些事有丫头们做,哪用得着你动手?”看着站在自个面前巧笑盈盈的外甥女,周夫人心头便是一软,亲热的拍拍她的手臂,“你也不是跟着我跑了一天,赶紧坐过来歇歇,让姨母好好看看我们的莹儿,越来越漂亮了呢。”
“姨母。”
莹儿娇羞的笑,坐在周夫人身侧扯了手里的帕子垂了粉面,端的是人比花娇呀,周夫人的心情愈发开心起来,就着丫头的手喝了两口燕窝,只看向莹儿道,“可就炖了这一碗?”
“还有表哥那里,老夫人那里也送了一碗,只是……”
听到她的话周夫人的眉头也是一顿:周老夫人对莹儿素来不假以颜色,以前还好些,自打这回莹儿回来之后,老太太根本就是直接无视莹儿,但凡她送过去孝心的吃食东西,老太太转手便会赏了给下人……看着莹儿一脸的委屈,周夫人也只能拍拍她的手轻劝着,“老太太是上了年纪的人,晚上吃东西多了会存食的,你别放在心上。”
“姨母说的是,是莹儿一时疏忽。”
待得莹儿告辞已经是小半个时辰过后,周夫人斜倚在榻上,看着幽幽的灯光良久,最后蓦的站起了身子,站在窗下,望着一团漆黑的夜,周夫人面上掠过一抹奇异的古怪,到最后,她竟慢慢的笑了起来……
……
书房。周贺远放下手中的书看向小厮,“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公子的话,亥时末。”
周贺远点了点头,沉吟了下起身向外走,“天色不早,歇了吧。”
明天还要去刘府出诊,轻怠不得的。
才出了书房的门看到不远处几个人影,当前一人踏着细碎的月色似弱柳扶风般袅袅而来,手里拎了个小食盒,远远看到周贺远便轻轻的福下了身子,“表哥可是要去歇了,这是莹儿亲手做的一些点心,表哥当宵夜,看看可还合表哥的胃口?”
“多谢表妹,只是我晚上从不吃宵夜的,表妹莫不是忘记了?”
周贺远一袭白衣,隔着足有两米站定了脚步,语气淡淡听不出悲喜,一抹如银的月色洒在他的发梢脸上双肩,配着深邃而幽静的双眸,竟不知怎的,看的面带笑颜的莹儿心头蓦的一沉,无形中,好似两人之间不止是隔着这一两米远,而是隔着一堵墙。
打不破。敲不碎。模不着,看不见。
可却又实实在在的存在!
这种感觉让她好像被巨石砸了一下,胸口闷的一瞬间几欲窒息。
莹儿猛的垂下了头,硬生生逼回眼角那若有若无的晶莹,再抬头,依旧的笑颜如花,“是莹儿忘记了,总想着姨母掂记表哥,便也想着帮表哥一把,却不想忘了表哥的习惯,表哥放心,莹儿以后记下了。”她笑着偏了偏头,俏皮的故意的看向周贺远,“表哥这是回房歇着么,要不要顺便送莹儿回去?”
她们两人的院子是前后顺路的,送不送只要两人都是回房,自是一路的。
周贺远微微的颔首,“表妹请。”
一前一后,周贺远落后几步远,两人不紧不慢的走着。
隔着夜色清寂,嗅着周贺远身上淡淡的茉莉清香,莹儿手里的帕子用力扭成了麻花。
……
七月初三,周夫人携着周贺远以及莹儿几人去万华寺烧香。
香火很盛,一路上车辆络络不绝,甚至遇到了好几家相熟的夫人,到了寺里,把周夫人几人安顿好,约好了回去的时辰,周贺远便带着小厮去了寺庙的外院:他宁愿在这里静坐和小和尚聊天也懒得应付前头那些个夫人们。
午时用的斋饭,周贺远才准备和大和尚下盘棋,便被周夫人的人喊了出去。
听完下人的回报周贺远皱了眉,“你是说,莹儿不见了?”
“可不是来着,夫人都急坏了,咱们的人可都派出去了,公子您赶紧过去找找吧。”
“你回头和娘亲说别急,我去寻寻。”
到得前面,问了几个婆子才知道莹儿是独自一人不见的。
和小丫头说是要静静心,可等到丫头们再寻,就不见人了。
会去了哪?
周贺远问过几个小和尚,又沿着后院一路寻了过去,才走到半路,便听到不远处有人惊呼,“不好了,有人落水了,有姑娘落水了……”周贺远听在耳里面色一变,抬脚就往那边跑,不小心岔路口撞到一个人,他却是连看都没看一眼,径自风一般的旋了过去,落在背后一团乱里,有女子呀的一声惊呼,“姑娘,刚才过去的好像是,是周府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