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震怒,是一件心惊胆战的事情。
仪敏面对着刚刚颁下的圣旨,感到了彷徨和踌躇。军中的信息如何会传的这么快,他虽不知渠道在哪,但是,他相信在这个庞大的军队里,必然四处有着窥视的眼睛,就算是在面对共同的敌人的时候,皇室的内部,也时刻不会忘记互相的排挤和碾压。
更何况这一次,他们的军队和匈奴在互相的对战中,确实有了一些极为不正常的策略。
先是匈奴非常不正常地七天基本不战,然后是身为三军主将的七哥失踪后而复返,连续十几天的佯攻却并未实战,再次是匈奴对屯放粮草的海门关夜袭,幸亏林宽将军的防范甚严,使得敌人来袭并未得逞,其次,是这么多天来,刺探军情上竟一丝军情都未能获得。
面对皇上的圣旨,仪敏感到了心惊,同时,还有不解。
圣旨里关于为什么十天持续佯攻的责问,让仪敏不解。同时,仪敏也感觉到了自从那日去而复返后的七哥,身上传来的令人疑惑不解的谜团,还有一份持续的焦灼不安。
“究竟匈奴发生了什么?”想至此,仪敏忍不住地要问,特别是在匈奴夜袭之后,他心里感到了焦躁。
大帐里的仪翔微微一笑,不答话,但是那笑容里明显带着隐忍和歉疚。
这种歉疚让仪敏心里琢磨不透。七哥,那两日多来的去而复反,让他的心里充满了疑惑,而返回后的十天佯攻的不正常,让他也很是不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发现,自几天前夜袭之后的仪翔,却显得兴奋了起来,较之先前十多日来佯攻时的不安相比,他的脸上露出了摄人的神采。
“仪敏,你可觉得,如今匈奴的军情,甚为难得?”
仪敏点点头,压下心里的疑惑。
“那你觉得当前我们当如何呢?”
“如此僵持,仪敏以为不是长久,若不能获得军情,当撕开一道防线,强迫得之。”
“不错。”仪翔点头微笑:
“仪敏,挑选精兵三千,三日后我们要佯战转为实战!”仪翔说,这次的夜袭不仅没有为他放在心上,而相反的是让他兴奋了起来,脸上溢出了快乐的光彩:
“他们懂得断我们的粮草,我们亦懂得还其人之道,不过,我们这次要袭的,不是他们的粮草,而是阿塔汗的这里!”
仪翔说,一边说,一边用手在羊皮绘成的地图北方,轻轻一圈。
管文仲一愣。那确实是个让人想不到的死角,匈奴族的重兵压在了南方,北方做为他们的后基地,防守必然薄弱,而要攻入那里,必要经过匈奴另外一城脚下,所以,匈奴在防守上对北方是处于了基本不设防的状态。因为,另外一座城,就是他们后方的门卫。而,这种计策,如果潜入的不得当,不仅会让敌人得以双面夹击,更重要的是,可能会造成孤军深入之态,危险很大。
但是,若是奇袭成功,虽不能让匈奴灭城,却也必然会让他们重创。
管文仲沉思起来:“殿下,此处当慎重,若是出兵,当设人接应。况且,此处,无路可通。”
仪翔微微一笑:
“不错,文仲讲的有道理,但是,这里,并非无路。”他说,突然想到了多日前走过的那条山道。
“忘情峰脚下,尚有古道,可以行军。”
忘情峰,仪翔修长的手指,指向那里的时候,心口一疼。想到了那日那女子的倾诉,脸色一寒。
那情花,只怕已经送到了他的手里,想必宝儿,也定以得救。
歉疚又在心底生长。
“七哥!原来那几日你去调查路线了?若是此处有路可通,那这计策,实在可以一行!”仪敏精神一振。
仪翔面无表情,不错,他是去调查路线了,只不过,这路线,是为了她,却绝非为了整个汴,而自己的初衷,也决不是为了战争,若是为了战争,只怕,那十日来,无需佯攻,城定可遭以重创。
而自己,却下了命令佯攻。
为什么?
仪翔心里的歉疚和挣扎,这几日来一直没有停过。这种折磨让他的心里饱受煎熬。为了她,宝儿,那是最好的开战时机,但是,他却错过。只因为他不想她在那里,因为战争的缘故,得不到休养,得不到治疗。然而,这种放弃开战,却必然会造成国家的损失,也意味着在今后的很多时光里,将会有更大一批的战士,会因为此次的延误战机而白白牺牲掉生命。
想至此,仪翔的双手不由得颤抖。
歉疚,他感到了心里刻骨的疼痛。倒下的是他的子民,而此计早已经在自己的心底徘徊,可是他却放弃了最佳的进攻时间。然而,他却无法控制住自己,就像是听到了海门关被袭一样,他的心里在惊讶的同时,感到了一种放松。是的,放松,彻底的,因为这种夜袭,给他送出了一个信号,那就是呼韩邪已经康复了。而她,也定是康复了。
“仪敏,文仲,准备去吧!”仪翔说,背转过身去,他不想看到他们,因为,面对他们严肃的,对战争十分忧虑的面容,他会感觉到自己的这种兴奋是多么的罪恶。这种罪恶,使得他心底煎熬透了。
“是!”管文仲领命:“不过,殿下,皇上的圣旨,文仲当如何作信回答?”
仪翔一震,不用转过身来,他知道这个跟着自己多年的伙伴定当明白了自己的心底煎熬。这么多日来的佯攻,别人尚且能够看的出不对,更不用提他是如此的聪明。而这最后的一句巧妙的询问,只怕是他,对自己的一种轻微的责怪,还另外有着一重的夹压。
转过身来,仪翔面无表情:
“翔,当在日后进行全面开战。”他说,淡漠的,压抑住心底所有矛盾的感情。国家为重,是的,宝儿,这一次,我会让国家为重,只希望能够用这次战役的
大捷,回报万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