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风流 第六十九章:呼秋冬打出“悲情”牌

作者 : 乡村小官

联席会议室里,二十个班子成员像二十尊蜡像。每个人的脸既像肉又像蜡,说不清是肉模仿的蜡还是蜡模仿的肉,呆板地、机械地面无表情地愣愣地坐在那儿,等人去模等人去看。他们又像一只只木偶毫无思维等人拿上他,去表演、去玩耍。

呼秋冬和胡来却像两尊次品蜡像,两只次品木偶,又像半熟的谷穗勾着头,又像晒干的葫芦皱着脸。大家不知他俩为啥萎靡不振,也不知他俩为何大伤元气。

呼秋冬看着财政所报来的进度表,一张空白的,只写了“进度表”三个字而没有一个数字的进度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尔后头靠坐椅把儿,眼望天花板,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大家真的像木偶只被老一拉了一下线,那眼光也就一齐望着天花板。那里只是几块天花板,与其它地方没有任何不一样,他望着,大家也望着。望着,希望天花板能落下,都落下,落下一堆是用钱压缩的天花板。

天花板没有落下来,老一眼角的泪却落下来。大家不知道老一为什么落了泪,要么老一是为大家作难了,要么老一是知道大家作难了,要么是老一自己做难了,大家也理解老一作难了。

真的作大难了。

呼秋冬慢慢地把目光从天花板移向大家,声调凄惨地说:“同志们啊,兄弟姐妹们啊,我也不想让大家集资啊。我实在是没法啊,我老一的苦处能给大家说吗?集资牵涉着咱整个班子的命运,整个桑野乡五万口人的命运啊。目前我们处境艰难实在是无路可走啊。这一次,如果咱们共渡难关,我就不相信呼秋冬是一个没血没肉的人。弟兄们就算是给老一帮忙行不行?”

李莉想说什么终于没能说出来,肖春夏想说什么终于没能说出来,大家想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即使柳长河也软了。老一的话使大家动了测隐之心,大家知道老一会疼爱人了,也知道他一夜之间变了样,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快。大家觉得对不起老一了。老一让三天完成,三天头上一分也没完真的对不起老一了。老一如果早这样哪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呼秋冬看看肖春夏。

肖春夏知道老一让自己表态。肖春夏看看大家,大家都发出了对老一可怜的目光,要给老一帮忙的目光,要自己第一个表态的目光,当然还有思想动摇的目光。

肖春夏说:“我三天完成。”

李莉也说:“三天完成。”

大家都说:“三天完成。”

会议散了,屋里只剩下呼秋冬一个人。

他一个人不知在想什么。

散了会的人都像往山上扛石头一样吃力地朝各自的住室走去。只一会儿,响起了“啪、啪”的开门声。又一会儿,都响起了“叭嗒、叭嗒”的关门声。又一会儿,院里都静了。

肖春夏回到家,老婆已睡了。

肖春夏对老婆说:乡里要考察班子了,咱也跑跑吧。

老婆说:老公,早该这样了,舍不得孩子打不得狼。

老公说:你的下岗费,我不忍心啊。

老婆说:如果能跑成,凉皮我就不卖了。

老公说:不卖凉皮干啥?

老婆说:你没看人家的官太太,戴着戒子打麻将。

老公说:那赖毛病咱不学。

老婆说:五万块钱够不够?俺妈哪儿还攒了一万块,她儿媳妇都不知道。

老公说:正好够。

老婆说:现在买官便宜了?

肖春夏知道说漏了嘴,忙改口说:“俺老一替我跑哩。

>老婆说:您的老一真好,当了官不能忘人家。

肖春夏心里有说不出的苦辣酸甜。他面对忠厚可爱的老婆能给她说什么呢?他明明知道是自欺欺人,不这样又不中,他心里是啥滋味啊。他觉得自己有天大的罪孽,他不该欺骗善良的老婆。他心里像装了一台绞肉机,绞心地疼,撕心裂肺地疼。看着老婆那还在微笑着的脸,止不住抱住她痛哭起来。

“的我好老婆啊”他紧紧地抱着她,泪水流湿了老婆的脸。

麦云还以为是老公理解她善解人意。老公从来没有这样心心相印地搂抱过自己,这样痛苦流涕地搂抱过自己,这样痴迷钟情地搂抱过自己。她也哭了,痛痛快快地哭了。

第二天,肖春夏掂着沉甸甸的钱走了。

老婆从后边扔过来一句:“要是不够我去给你借。”

肖春夏顿觉脑袋像斗那么大。他模模提兜里的钱,像老婆的一颗心。他把她的心给挖了出来提走了,那心在动、那心在哭、那心在滴血。他晕了,坐在地上头在旋转,天在旋转,地在旋转,旋转得万物都在倒塌,自己的房屋也倒塌了,自己的整个家都塌了。老婆孩子都哇哇大哭。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见自己躺卫生室输水。他本能地找提兜包,老婆坐在一旁面带笑:“醒来了,醒来了。”他说:“提包呢?”“在这儿。”原来老婆拿着呢,他放心地挤住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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