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太虚殿变得尤为宁静,沉重的气氛压在太虚殿上,让红梦水喘不过气。
自从张三丰那部分计划完成后,芽梦便不用再来太虚殿,而仙执也不再监视她,现在想想,或许是因为那时西照勤已经隐约感觉到她是女人,便不想让仙执发现。
不知为何,花隐的自残给她的触动很大。
从她买下花隐到如今,他给她的印象除了是个小美人就是很安静,而且相处的几日中,她还时常忽略他的存在,可以说,如果这里的目的达到后,她就会忘记这个人。
以后回想起来,或许会想起他的安静,其他的,都会变得模糊。
而今天,他却在她的面前彻底摧毁了自己的容貌,在她的心里埋下了他那道深红色的,带着他的屈辱、无助和痛苦的印记,让她刻骨铭心。
在给他上药的时候,除了惋惜,红梦水还感觉到了一丝心痛,虽然很淡,但她还是感觉到心脏剧烈收缩时带出的那丝痛,她为什么会心痛?明明是一个与她无关的人。
不,有关的,他今天做出这样的事情,多少也是她间接害了他,不是她将他买来,不是她想利用他的美色,不是她劝说他屈服于现状,他也不会在放弃自杀后,选择了用毁容来保全自己。
她确实不够关心他,才会没有注意他的心思和想法,才没能及时阻止他。
“啊——”忽然,一声惊呼从面前的房门里传来,是花隐的。
红梦水匆匆推开门,却看见花隐呆立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铜镜目瞪口呆。
虚惊一场,原来这小家伙被自己的脸吓到了。
他僵硬地转过身,那黑白分明的脸呈现在她的面前,那条深深的伤疤早已被她用红国国的神泥盖住,花隐的脸便拥有了世界上最分明的两种颜色:黑与白。
“师傅,这……”
“那是神泥。”心中滑过一丝痛,自己都舍不得用却全给了他,“你的伤口那么深,不用神泥好不了。”红梦水拿走了他手中的镜子,检查着他脸上的神泥,黑色的神泥已经被皮肤吸收,薄薄的一层泥如同长在了皮肤上,与皮肤融为一体。
忽然,花隐抬手就去抓那半张变成黑色的脸,她当即扣住了他的手,怒道:“你做什么!如果抓破了就再也别想恢复了!”
“不恢复更好!”花隐竟然大呼起来,她怔了怔,他居然发脾气了。
花隐那双湛蓝的眼睛渐渐带出了大量的哀伤,神情也黯淡下去,“那张脸……只会带来痛苦和麻烦。”他垂下了脸,被她扣住的双手变得无力。
“那为什么之前你不这么做?而非要在今天!”花隐的身体无力地颤抖了一下。
红梦水放开他的手,他颓丧地坐在了床上,看着他陷入那充满死寂的世界,她叹了口气:“我知道在你自残后我不应该问这种无情的问题再来打击你,那是因为我会让你的脸恢复,并且不会留下任何疤痕,所以……”
“因为……”花隐轻喃着,她收住了口,看着他渐渐恢复生气的眼睛,“之前没有机会,暗夜里的人都很小心,也不会让我们随身带有利器,他们很有经验,武功也很高,在暗夜里,他们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花隐慢慢地说着,哀伤淡去就是他一如往常的平静,没有任何情绪的双眼,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当然,现在那被红梦水用神泥封住的脸,就更不容易看出他的表情了。
寂静的空气里是他不规则的呼吸,可见他的心并不平静,是什么造就了他这种冷僻的性格?是淡漠?还是麻木?抑或是绝望。他或许已经把自己当作了一具行尸走肉,只是一具尸体,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红梦水看着他,想问他为什么自残,他却先开了口:“花隐知道,师傅只是暂时的师傅,师傅事情办完,就会将花隐送走,但花隐什么都不会,仅仅会的就是在暗夜里老师教的那些逢迎之术。花隐不想再回到暗夜,如果回去,就再也没有机会逃出来,遇到师傅这么好的人。花隐想,如果不给师傅添麻烦,说不定师傅……就会留下花隐,会真正传授花隐医术,师傅……”他缓缓抬起脸,簇起的眉下是他哀求的眼睛,“能让我跟随您吗?”
心,忽然被一只强壮的大手攥紧,他竟然说她是好人……无法面对那让她揪心的视线,红梦水撇开了脸。
原来……他都知道。
这个静静地呆在她的身边,从不与她主动说话的孩子,其实他的心如同明镜一般清澈,他什么都知道,他也什么都明白,所以他才会更加小心地生活,尽量不给她添麻烦,只是希望能留在她的身边,找到一个归处。
但她不能留他在身边,自私点说,他是个包袱,正如他说的,他什么都不会,而她接下去的路途只会越来越艰险,她甚至无法保证自己,又怎能保证他的安全?
深吸一口气,她再次面对花隐:“听着,花隐,我会给你找个好去处,例如福乐王。”
“没用的师傅……”那不知何时恢复死寂的双眼里带出了花隐彻底的失望,那白色的半边脸变得越发苍白,“因为今天……花隐知道了黑帝他真正的身份!”
“黑帝?你是说那天将你送给我的那个面具男?”
“恩……他就是……三殿下。”
耳中顿时一道炸雷,瞬即将红梦水的大脑炸地一片空白,震惊遍及全身,一时间竟然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