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女人 二 初恋/ 7东沟的妖精

作者 : 看得见的风

自从上高中以来,他们很少这么零距离的接触,雷鸣既感到幸福而又很不安。他想:难道布依族的妻子就是这样对丈夫的吗?想着心里一漾,就有些想伸出手去搂住她的头。

可眼睛的余光分明见姑娘们正注视着他俩,他感到脸更烧了,慌忙把脸别过一边。本想说反正都是垫在脚下的,一会回去仍又踩脏了。但他不敢开口说话,这几个姑娘太利害了。

刮干净了鞋上的泥,韦蔚轻轻地拍他一下站起来。雷鸣嘿嘿的干笑两声说:

“你去找点胶水来。”

“叫谁呀,猪有名狗有姓的,就你呀我的。”

“韦英姐。你等着,我撕你的嘴。”

韦蔚警告着进房去拿了半瓶浆糊来递给雷鸣。雷鸣还没进过韦蔚的卧房,但他知道她就住她取浆糊的那间,走进去只见屋里除了一张床和临窗的小方桌外什么也没有,整洁得空荡而又贫寒,他把书放在了方桌上。

姑娘们不知他要干什么,都放下针线活跟了进来。雷鸣看看三面的墙壁都泛黄了,觉得这屋里只有窗户的右边光线最好,于是在那儿涂浆糊。

韦蔚明白了他的意思,接过他手里卷着的宣纸展开来。当那两句诗映入眼帘时,幸福感在心里弥漫,泪花儿情不自禁地涌出来噙满了眼眶,她趁人不注意低头在肩头上擦了擦,雷鸣盯着她看了看,拿过条幅贴了上去。

姑娘们都认得这两句诗,但这种对爱情的表达方式,她们似乎不认同。她们历来都是面对面的用情歌来表达爱。于是故意问。

“谁是春蚕呵?”

“良心最好的那个。”

这话听上去似乎一窍不通,细想却又是诗的另一种解释,但却像咒语。雷鸣听得忐忑不安起来。姑娘们叽叽咕咕的说着你拍拍我,我拍拍你的出去了。留下他二人相互间呆呆地凝视,只听堂屋里谁先说了句:

“跛子进医院——自觉(治脚)”

“走,自觉。”

“走,不要烦人了。”这是韦英说的。

姑娘们都走了,雷明笑笑问:

“都走了。是你得罪她们了,还是我得罪她们了?”

“都没得罪,没听人家说‘自觉’吗?”

“哦,那我们就不‘自觉’了。”

“不包括我,这是我家呀。”

“那,我是厚脸皮了。”

“还好意思称厚脸皮,拿出平常对我的一半来,今天也不会这么丢脸。给人家说得半句腔也答不上来。”

“反正我一张嘴也斗不过她们,干脆就懒得和她们说。……你好像不喜欢我送你这条幅。”

“喜欢。”

“好象她们不喜欢。”

“给我的,不关她们的事。”

“对。我就怕你不喜欢。”

“喜欢。”韦蔚说着揭开包书的纸问。“这也是给我的?”

“嗯。”

“有这幅字就够了,我又不喜欢看小说。”

“志愿报中文系的人不读小说可不行,这是我们中国最响誉世界的名著,你是非读不可的。这可不是为了应付高考背背提纲和姓名的事,读它是一种享受,当你读到贾宝玉为他的丫环晴雯写的《芙蓉女儿诔》的时候,你就会为他的那种爱而感动,灵魂也会随着升华。”

韦蔚翻着书,认真地听他说着问:

“说完了?”

“完了。”

“怎么一个字也不给我写?”

“拿笔来,我现在写。”

“写自己的心里话,不准偷别人的。”韦蔚说着把笔递过去,中途又突然把手缩回。“算了。不写了。”

“为什么?”

“我怕变成第二个陈文敏。‘头大像冬瓜,头发如乱麻。嘴巴像猪槽,唱歌像乌鸦。’……”

韦蔚说的是上初三那年的事,当时有个叫陈文敏的女同学老给他递纸条,弄得他烦了,就写了这首打油诗给她。弄得那个同学好几天都没敢来上学。

雷鸣听她提起这事夺过笔说:“把‘对相’都给我了,难到就没照的了,你的头像冬瓜吗?”说着翻开书的扉页写道:

“祥云飘过西沟村,送个仙女下凡尘。

走路好比风摆柳,坐地犹如玉观音。

上山惊动阳雀叫,过河惊动龙翻身。

微风轻拂走莲步,歌喉展放像夜莺。

你是玉皇大帝的女儿吗?

从前看像观音,朝后看像妖精。

观音给人敬,妖精为迷人。……”

雷鸣写一句,韦蔚站在后面看一句,看到这呼吸急促起来。问:

“像观音还是像妖精?”

“让我好好看看……”雷鸣说着放下笔调过头来。

“等等。”

韦蔚说着跑出卧房来到堂屋。这几天她在家学做了一件衣服,穿穿拆拆,修修改改了好几次才刚做成。她出去就是为了穿那件新做的衣服。衣服用的是普通白布料,裁剪得很和身,斜襟高领,领边及衣服的下摆都用青布滚着边,青布盘成的蜻蜓扣十分醒目,从领口上一路排下来,戏妆似的。她一面穿一面说:

“你坐着别出来,我换件衣服。”

“你不告诉我,我不知道。告诉我了我就想出来了。”

“你坏。”

雷鸣只是那么说,其实并没动。吓得韦蔚赶忙钻进母亲的房间里去,她一面扣扣子一面勾头张望,见雷鸣是吓她的,方站到穿衣镜前仔细的看看,抿抿头发,冲着镜子里的影子微微的笑笑转身走出来,站在门边问:

“像什么?”

雷鸣只觉眼睛一亮,她这一转眼之间妖精似的变得更端庄迷人了。他想那两句话得改,应该是‘月兑了衣服像妖精,穿着衣服像观音。’想着故意说:

“我眼花了,看不太清,你站进来。”

韦蔚走进去站在他面前。他的眼睛直了,心也慌乱了。

“像什么?”

“像观音。”

“像什么?”韦蔚调转身,给他个背影。

“像妖精。”他说着搂住了她的肩。“我想亲亲你。”

“想亲观音还是想亲妖精?”

“想亲妖精。”

“亲吧。……不。妖精在后边。说话要算话。”

听她这话,他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我笨,怎么会说想亲妖精呢?妖精是会吃人的。”

“那是《西游记》里的妖精,《聊斎》里的妖精大多都不吃人。”

“那你是《西游记》的妖精,还是《聊斎》的妖精。”

“都不是,是西沟的。”

“那我就亲西沟的妖精。”说着亲了亲她的后颈窝。“我还想模模你”他肯求说。

“你这不是模着的吗?”

“我想模腿。”

韦蔚坐到床上,把脚翘起来说:“模吧。”“这是脚。”他说着跪在床下,双手在她腿上轻轻的模,模……“腿在下边。不。……这模不得。”她叫着滚过一边去了。

“我妈说了,姑娘家一生下来的时候,菩萨就在那儿作了记号,这个记号只能是自己的男人在接婚的那天擦了,一辈子才会幸福。要不然,一辈子都会受苦的。”

“我不就铁定了要娶你的吗?”他扶着床站了起来,眼睛红红的。

“也要等到结婚的那天呵。”

“……我还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事情,那记号在哪里,给我看看。”

他说着就过去扯她的裤子,她吓得慌忙夺路逃到堂屋里去。说:

“哦。我们宿舍的女生都说,看过黄色录像的男生最坏,都不能嫁。她们都议论,说你看过黄色录像。”

“你们造谣,我跟本就没看过。”

“别激动,我根本就不信。”

……“哦。想不到你们女生原来还这么坏,尽背地里糟蹋人。”雷鸣说着出房来。“告诉我,她们的根据是什么?”

“不就因为从你染发的那天起,学习就下……”韦蔚正说着只听“梆”的一声响。六头百十斤重的架子猪一阵风似的跑进院子里来。韦蔚见了像迎接贵客似的说:“你们来了,真是些会吓人的家伙。”说着就进厨房去提猪食。

猪在一边拱土,见主人提食桶出来,一路小跑抢先到达放在牛圈旁的食槽边,扭过头来朝主人看。韦蔚笑眯眯的把猪食舀进槽里,猪乓乓的抢食起来。雷鸣走过来勾头看了看说:

“你家的猪耳朵怎么都贴创可贴呵。”

“你还说哩,这几天你都干什么了?那么盼就不见你的人影。”

“有事?”

“嗯呐。……它们都病了,真希望你来帮一把。”

“什么病?”

“说是慢性猪瘟,刘兽医来打了几天针都不见好,我们都差点急疯了。还得老宽哥在部队学到了一个土方,抓了几只癞哈蟆来,把癞蛤蟆身上的钉钉弄破,等那些白浆浆干了刮下来,捏成黄豆大的一颗,然后把猪耳朵铗个口,用胶布把那东西包在那儿,昨天晚上就开始吃食了。”

“吔,癞蛤蟆还有这么大的用处?”

“我也不相信呵,就死马当活马医了。你还没告诉我,你都干什么了?”

雷鸣把他如何修理老万的事说了一遍。韦蔚一面听一面笑,笑得蹲在了地上大叫“笑死我了,笑死我了。”她笑着叫着擦擦眼泪站起来,傻傻的想想又咕咕的笑。

他也笑着欣赏着她暗忖。咳。她自己做的这件白衣服,比那些模特儿穿的时装漂亮多了。没想到她还这么风情。他满含深情地看着她。心里记起一首山歌来‘白布白来白布白,白布衣裳穿不得,白天穿起逗狗咬,晚上穿起逗嫖客。’这首山歌告诉他,他有一句重要的话要对她说。这件设计得很新颖的衣服只能白天穿,不能晚上穿的。

他这么想着,神情就有些怪怪的。韦蔚见他表情有异。止住了笑。问:

“你怎么了?”

“没怎么。”

“是怕老万报复吧。”她猜度起来。

“笑话。我怕他。”

“不怕,我早就听说老万不是好惹的,他什么事都做得出。”

韦蔚也知道老万不好惹。可见他在这一带还小有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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