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种奇怪的物体。当然,它是不是物体,现在谁也不敢肯定。但在四维空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包括生命。任何貌似永恒的事物,在时间一点一滴的损耗下,都会变的面目全非。即使罪恶,时间也能减轻或者消除人们对它的憎恨,也许,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时间本身。
安静一边走一边想。这悄悄流逝的四个月里,街头多了一个衣衫褴褛、抱头跑着,不断喊什么鬼啊、救命啊的疯子。安静知道他是诸葛,一个伤害了自己的魔鬼,但诸葛现在的样子,让安静无法恨他,看着诸葛神色仓皇,狼狈的拣垃圾箱里的残羹剩饭,飞快吃着,旁边的小孩子一喊鬼来了,并做着鬼脸,这个已经暂时平静的疯子立刻大叫并且奔跑,后面是孩子调皮的笑声和一两块垃圾。
没有尊严,没有人格,甚至没有感情,诸葛已经是行尸走肉的动物。甚至一个猴子的感情都比他丰富。
安静的恨意渐渐消失,诸葛的报应已经够了!安静觉得,这个世界,人有时候竟然这样弱小而又世事难料……
一片落叶轻轻吻上她的发稍。
季节已经变换,连衣裙换成了套装,炎热早已过去,路旁树叶已经开始如舞累的蝶,翩然而落。一股萧瑟的意味慢慢弥漫整个世界。
安静给李钟吟送资料去。他在医院打点滴,冷暖相间的季节,容易感冒。白雪说是没休息好,李钟吟已经过多的透支了精力和健康。
开始,李钟吟只是咳嗽和打喷嚏,昨晚却开始发烧了。
到了早上,安静起来看李钟吟咳没有起床,原本都是李钟吟料理好早饭来叫安静的,今天反常。安静不放心,走进李钟吟的房间看看,李钟吟满连通红,额上却是冰冷。自从安然去世,安静又出事后,李钟吟妈妈就把小孙子接到自己身边,是一种对自己的孩子的爱,也是一种支持,在老人的想法里,男人志在四方,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不应该是男人的责任。孙子没了妈妈,那就让女乃女乃疼。没了孩子的羁绊,李钟吟做事情更是拼命三郎,昨晚已经发烧却还写报告到凌晨两点,如果不是安静架着把李钟吟推到了床上睡觉,李钟吟可能又是一个通宵。
医院输液室,李钟吟吊针已经打了一半,药效发挥了作用,李钟吟看上去精神好了很多。
“姐夫,好点了吗?”
“好多了,呵呵。”李钟吟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生病的感觉了。拍拍胸口,说道:“你看,我的身体还是不错的吧!”
“得了,少吹牛了。”安静揶揄得说道:“也不知道,早上那个连走路都发软得人是谁啊?”
“李钟吟嗔怪的刮了一下安静的鼻子,说道:“报告的进度应该查不多了吧,我看这个月底应该可以交付验收了!”
“是啊,这些天,你和余春澜都经常熬夜,连一个小姑娘都学你拼命,真不知道为了什么?”
“你自己不也是熬夜吗?”李钟吟用手点了点自己的眼窝,“你看,你都已经变成熊猫了!”
“没办法,自己的事业就像照顾孩子一样,再苦再累,也是开心的!”安静说得有些陶醉。李钟吟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安静猛的醒悟自己的语病,也不禁有些涩然。
“好了,我们走吧!”李钟吟见点滴挂完了,招呼安静一起走。刚起身去摘挂钩上的药瓶,眼前又是一片漆黑,不同以往的是,漆黑一片的同时,李钟吟还强烈感到自己的头颅涨痛——剧烈的疼痛。李钟吟蹲了下来,手又高高举着,安静奇怪李钟吟的模样,但看到他痛苦的样子,连忙上去帮他拿下瓶子,问道:“怎么了,姐夫?”
李钟吟短暂的疼痛,使他脸色刷白。但疼痛来的快,去的也快。等安静来问自己的时候,一切都复原了。
“没事,昨天烧了一天,人也辛苦,可能刚才坐的时间长了一点,眼前黑了一下!”李钟吟按住针口,回头开玩笑道:“你该给我烧红枣了,我贫血!”
“我才不烧,
要烧,你自己找白雪去!”安静俏皮的说。
“白雪?她知道我生病吗?”
“唉,你的那个白雪啊,这些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垂头丧气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心事啊!”
白雪这些天的确好象不开心,而且也很长时间没和自己在一起了,李钟吟想:会不会生气了,自己都忙着工作,没怎么去理会白雪。但转念一想,觉得不可能,白雪是明白事理的人,不会这样斤斤计较的。那她究竟是为什么不开心呢?李钟吟觉得要找时间陪陪白雪,顺便也聊聊。
女人总希望自己的男人在身边,即使一事无成,但能陪着自己,这个男人就是爱自己的。李钟吟觉得女人真奇怪。
李钟吟和白雪在江边的石凳上坐着,夜晚的江风有些腥气,吹着有些凉意。白雪缩了缩脖子,靠近了李钟吟。
李钟吟穿了西装,见白雪有凉意,就月兑下外套给她批上。
“别,你感冒刚好点,不要又受凉了!”
“哪有这么娇贵的,我才不容易生病呢!”李钟吟也不管白雪拒绝,硬生生的将衣服批上白雪的后背。“雪儿,如果你着凉了,比我自己生病都难受!”
白雪轻轻捶了一下李钟吟的胸膛,说道:“我们都不生病,我们健康,你说是吗?”
“好,我们永远健康的生活着,一直到老!”李钟吟深情的看着白雪,江面的水印着远处的霓虹灯,色彩斑斓,白雪看了看李钟吟,却转头看向了远处。
李钟吟以为白雪害羞,心想相爱都这么长时间,还为这样的事情害羞,觉得不可思议。想把白雪的身子扳过来,白雪不仅头扭的更开,身子也僵着不动。李钟吟发觉不对劲,严肃起来,走到白雪扭头的一边,想问怎么了?白雪却又将头扭开,如此几次,李钟吟急了,将白雪整个人抱住,正视着白雪的眼睛。
白雪没有地方逃避,又不挣月兑。只是低头。李钟吟看见白雪的脸上挂着泪水。
“雪儿,怎么了?你怎么哭了?”李钟吟问道。
白雪还是不语,泪水却不住的流下,到了后来,竟然泣不成声。
“雪儿,怎么了?你告诉我!是谁让你受委屈了?还是我让你伤心了?”李钟吟吻着白雪脸上的泪水,将她抱得更紧。“雪儿,是生我的气了?我知道,这些天,我一直没有好好陪你,可你也知道,我忙,不是我不想,是我没时间,有时候,我多想和你在一起,好好的温存,听着你的声音,看着你的面容,我就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最富裕的人,我拥有这个世界我最想要的东西。可没办法,我们的事业刚刚起来,不拼命就会失败。原谅我的冷落,好吗?”
白雪终于抬头看了李钟吟,泪水汹涌而出,俄而,将脸埋在李钟吟的怀里,断断续续的说道:“钟吟,抱紧我,我想你!我不想离开你,也不能没有你,虽然我们什么都不是,但我知道,无论怎么样,你,只有你才是我真正的男人!钟吟,别让我失去你!”
白雪的神情显得怪兀,说的话更让李钟吟莫名其妙。“雪儿,我怎么会离开你呢?”想了想,李钟吟说道:“雪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好吗?我们应该一起去面对任何苦难的!”
白雪的嘴唇动了动,但还是没有说。李钟吟也不逼问,只是紧紧的搂住白雪,脸颊帖住白雪的头发,想用温和的呼吸和平缓的心跳,安抚白雪。
“钟吟,我爱你,只爱你一个人,你相信吗?”白雪终于说话。
“相信!”
“真的?你真的相信?不论发生什么事情?”
“是的,我相信!”李钟吟考虑了几秒钟,回答的很肯定,没有一点犹豫。
“钟吟,他终于要来了!”
“谁?高旭吗?”
白雪点了点头,说道:“三个月以后,也就是过了春节,他要来这个城市了!”
李钟吟若有所思,抱着白雪的手并没有松动,过了少许,说道:“来了也好,这样总比拖着好!也许,他来了,你们之间的事情可以解决了!”
“但愿吧!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钟吟,你知道吗?我是一个很死心的女人,我既然已经把自己给了你,那就不会和他再发生什么!但我没有准备好。”
“没准备好什么?”
“面对家人,面对乡里邻居的流长非短。面对孩子无辜的笑脸。”
李钟吟无语,白雪的话摊到谁身上也不容易解决。想了想说:“雪儿,如果你同意,他来的时候,我想和他见面!”
“见面?”白雪有些愕然,甚至有一些害怕的神情。
“是的,我和他谈,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我相信,如果,他以前真的爱过你,或者,他是一个理性的人,应该能接受我的意见。”
“你怎么说?”
“与其三个人痛苦,不如解月兑。”李钟吟看着远方,目光坚定,“我不放弃,只要我的生命存在,我就永远不会熄灭心中对你爱的火炬!”
“我看看,也许,他并不愿意,你们男人都要面子,这样的事情并不容易谈妥。”白雪没有把握高旭一定会见李钟吟。
“等他来了再说,雪儿,现在我要快乐的生活,以后的事情现在想不好,变化很多,但关键一点:雪儿,我相信你,爱你,我会争取属于我们幸福的那些的东西,记得那枚丑陋的戒指吗?那是用我的心做的!”
“钟吟!”白雪唤了一声李钟吟的名字,重新倒在他的怀里,但已经不再哭泣,她觉得男人的胸膛就是她的避风港,在这里,她可以安全而且舒适的休憩,精神上的休憩。
远处,华灯已明。深秋月色皎洁,天上一带明暗相间的星云,在月色的光芒中,显得惨淡。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