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被留在紫禁城,这倒是个让瑾翛震惊的消息,听底下的人说,齐妃娘娘疯了,没有人知道是不是,没有人知道,因为在弘时出事的那天之后,胤禛就让人把李若关起来,甚至连弘时最后一面都没有让她见到。
不是不怜悯他们的母子情,只是不想让李若知道弘时的死因,不想让她看到弘时是多么厌恶自己的血,不想让她直面弘时的恨。
胤禛近日来的身体每况愈下,尤其是昨天,生咳得厉害,瑾翛是怕他得个肺结核什么的,但是药理她实在懂得不多,前些天允祥也派人来说身体有恙,已经几天都没有上朝了。
这对真是难兄难弟啊,受难的时候一同受难,病的时候也一齐病了。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瑾翛再也没有去过允祥的府中,怕兆佳氏看到了彼此尴尬。
可是瑾翛没有料到这一次随着同样病中的胤禛一同去看允祥,竟然会是他最后的一面。
在交晖园别后,允祥似乎有预料到什么般,请旨去西山休养,可是这一别,就是天上人间。
同样病弱,惊闻允祥死讯的胤禛终于经受不住内心的悲恸,整个人似乎垮了下来,长年的热症又迸发了,可是他仍然拖着病里的身子,辍朝三日,亲临祭奠,素服一月。
允祥在胤禛心里的地位,是任何兄弟都没有办法比拟的,有允祥在身边为他挡风遮雨,胤禛的皇帝才能坐得如此安稳,这么多年,允祥并没有比胤禛轻松,他几乎包揽了所有胤禛重视的政务,他的善良,他的清廉,他的勤勉,他的才华,他的能力,他谈笑间被冠上的“拼命十三郎”,都是一个无法磨灭的痕迹,在爱他的人的心里,是永远的烙印。
兆佳氏哭得很伤心,九岁的弘晓在身边懂事地安抚着。
瑾翛走上前,暖暖的手包裹住兆佳氏:“福晋,请节哀!”
塞宁从旁边不屑地扫过瑾翛,拉着弘晓往胤禛那边去了。
兆佳氏擦擦眼睛,有点尴尬地望着瑾翛:“瑾儿,我兄长不是故意的,你别放在心上。”
瑾翛点点头,太多人对她有误会,她已经习惯了,也不在意了。
十三叔,瑾翛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您把瑾翛高高地举了起来,笑对我娘说:“嫂子,你家的闺女跟我们哈吉儿一样,水灵得令人心疼。”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觉得你特好,在你身边,总有厚厚的安全感,因为知道,你是那个真正会为了你在乎的亲人,而努力奉献自己的人。
弘晓拽了拽瑾翛的衣服,他个子不高,长了张可爱的女圭女圭脸。
“喂,我额娘让你进屋里去。”弘晓似是有点不情愿地跑了出来叫瑾翛。
瑾翛了解地笑笑,想来,这个孩子也是不喜欢她的。
尽管如此,瑾翛依然温柔地微笑着,蹲子,轻轻抚上弘晓的脸:“弘晓,你阿玛不在了,以后,你就要帮你阿玛好好照顾你额娘,知道吗?”
弘晓一楞,原先的敌意少了许多,瑾翛的笑很真诚,而且眩目,弘晓从来不知道,除了额娘之外,还有人同样会笑得让他这么温暖。
这样的景象僵持了似乎很长的一分钟后,弘晓终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露出了孩童没有防备的笑,浅显的酒窝里,满载了信任。
原来一句贴心的话,有时候比你做的一大堆吃力不讨好的事管用。
弘晓拉着瑾翛的手:“瑾姐姐,其实你很好,才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他们都是坏蛋,老是骗我说你是狐狸妖怪,会吃人的。”
他们?原来是这样,大人们何苦要在小孩面前嚼舌根呢?伤害的不是语言里那个被中伤的人,而是那个单纯的孩子,他会因为你们的一句没有营养的话,挣扎上一段你们未知的年月。
没有听见瑾翛的回答,恢复了点生气的弘晓突然就怕怕地转过头来:“你,会吃人吗?”
“呵呵。”瑾翛干笑,突然哈起弘晓的痒来,“我专吃不听话的小孩,你听不听话,听不听话?”
“哈哈哈,别挠我痒痒……”弘晓挣扎着从瑾翛的魔爪里逃了出来,“我听话,我听话啦,弘晓会好好照顾额娘的!”
孩子,人生的挫折常有,但是希望每次你难过了之后,都能重新绽放出如斯的笑颜,无论将来,你遭遇到如何的挫折,记着,绝对不要放弃让自己重新笑出来的权利。
十三叔,你放心吧,你最疼爱的这个孩子,他会好好地生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