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羚手心握着允礼归还给她的白玉扳指,那份属于爱情的奇迹,也许是发生了,但终究被我们遗弃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即使有奇迹,也不是每个人都消耗得起的。
归还了爱情,是否就两清了?
从此不再相见,从此忘了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与你并肩看夕阳,笑笑地改了那句经典的词。
虽然近黄昏,夕阳无限好。
她不再归属于那份历史了,如同他和她,不再依附于那份爱恋了。
那场宫廷的争斗依然会继续,一代一代,多少名臣,多少奸佞,一个个将浓缩为铅字,融合进世人理所当然的想象,在镁光灯下粉墨登场,化为荧屏上的某一刻经典。
允礼走后,戴羚从他的背影中,把视线给模糊了。
她曾经是个不喜欢看人家背影的人,可是,到了今天,她却发现,她一直生活在人群的背影中,如同舞台上的一个追光灯所到的某一个角落,一个普通又平凡的小女孩,在冰天雪地中,划燃了一根又一根的火柴,眼前出现的是她曾经渴望的丰盛的食物、温暖的壁炉、和蔼的长辈,可惜当火柴燃尽,一切便在微弱的那缕轻烟中幻灭,只剩下女孩嘴角僵硬的笑容在那越显明亮的灯火中,刻画悲戚。
可是,戴羚却可以感受到,女孩嘴角僵硬的笑容,是她此生最幸福的一个笑容。
当天长地久成为一种奢望,曾经拥有便是是一种无法辩驳的珍贵。
未来还能走多远,我们猜不到,可是,却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此刻的心痛,那便是活着的一种证据。
戴羚徒步下山,因为下葬的需要,泰陵附近的通路都被封锁了,守卫的士兵看戴羚一身素衣,也没有太多地为难,只是客气地请她绕道而行。
戴羚微笑致意,走到那个服饰与其他人略有不同的士兵跟前,从他的服饰看来,应该是小队长一类的职位,而他脸上的刚毅可以看得出他的忠厚,戴羚从衣袖中拿出腰牌:“麻烦这位小哥,替我将这块腰牌呈给皇上,告诉皇上,说我在京极小筑等他。”
士兵稍有疑惑地接过腰牌,上面是先皇的印鉴,从腰牌的图案可以看出,这是一块皇室才有的腰牌:“姑娘,小的可以帮您呈上,但是怕是此刻,皇上走不开。”
“没关系,劳烦小哥告诉皇上,今天入夜之前,我都在那儿。”
“那姑娘请放心,小的一定会禀报圣上。”
“有劳了,告辞!”
士兵们的眼光一直追随着戴羚远去的身影,好一个绝代佳人,不知道与当今的皇上,又有一段怎样的渊源?虽然她看起来并不年轻,可是眉眼间的风韵,只怕整个后宫中,也难以有人可比。
再美的女人,总有容颜老去的一日,但是,女人骨子里的风韵,却是可以与日俱增的。
那些风韵,来自于她的知识,来自于她的理性,来自于她的干练,来自于她的阅历。
一个时辰以后,皇上下令撤防,刚准备回朝,便看到了一个士兵送来的腰牌。
“送腰牌的女子,说什么没有?”未等士兵禀报,弘历便急急开口询问,这个腰牌,是当年胤禛为瑾翛打造的,除了与皇室的腰牌基本一致之外,腰牌的侧面更是别有心思地刻上了一个小小的“瑾”字,是胤禛刻意让他的瑾儿区别于普通的丫鬟,更区别于普通的皇室。
“回皇上,那姑娘说了,今儿个会在京极小筑等您。”看来这个姑娘真的身份不平凡,居然单凭一块腰牌,就能让皇上知道是何人,单从这点看来,就不是一个可以忽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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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好!”弘历有点激动,他的瑾儿姐姐,终于肯见他了,“你以后就跟着于统领干吧!”
“谢皇上!”士兵队长一时没有办法接受这样天降的馅饼,激动得猛叩头。
“臣领旨!”于忠瞥了一眼在地上的新部下,有点无奈地笑笑,这个弘历,确实还需要时间的历练。
“瑾姐姐!”一身便装打扮的弘历,看到京极小筑的招牌,突然就像离弦的箭般飞了进去。
“这位是艾公子吧!”蓉儿从一旁出来,“蓉儿给艾公子问声好。”
“你就是蓉姨啊!”虽然多次通过蓉儿与京极小筑来跟瑾翛取得联系,但是弘历却从没有到过这儿,更别说见过蓉儿了,“瑾姐姐呢?”
“瑾儿在楼上客房等着您呢!上楼梯后右拐第一间,艾公子自个儿上去吧,蓉儿还有事,就不作陪了!”蓉儿做了一个手势:“请!”
弘历点点头,顺着蓉儿指引的方向走去,于忠从身后欲跟着,蓉儿拉住了他。
“蓉姐,于忠的职责是保护主上。”虽然面对的是曾经的启蒙师傅,但是于忠丝毫不敢忘记自己的职责。从一进京极小筑,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原本客似云来的京极小筑,今天居然如此安静,如果说是蓉儿为了方便瑾翛与弘历见面而特地关了店面不做生意的话,那么刚刚上楼为什么不是蓉儿亲自领他上去,而是跟他讲了房间让他自己上去。弘历顾及到彼此身份的特殊性,所以只带了于忠一个人来京极小筑,如果万一真的在这儿发生了什么事,那么,他真的不知道以他和皇上的身手,是不是真的可以全身而退。
“小姐说,你保护得了他一时,保护不了他一辈子,一个人想要真正地成长,除了需要有人不断在他身边敲警钟之外,更需要让他有切身的经历,才能更让他有危机的意识。”蓉儿将于忠拉入内室,“这个世界上,小姐是最不会伤害他的人,难道你这都不放心?”
“可是……”于忠有点犹豫,多年以来一直跟着胤禛,对宫廷的争斗是司空见惯,而日积月累的触觉的敏捷,已经让他渐渐变得草木皆兵。
“吃一堑,才能长一智,小姐说,他那个性,要磨合,还需要你往后的努力,而小姐所能做的,就是尽她所能,去让他得到壮大,毕竟,一个国家,需要巨人。而且,这一次以后,我们也许,就再也见不到小姐了。”蓉儿突然悲从中来,不管是瑾翛还是戴羚,都是她疼爱了多年的孩子,想到此生也许就真的见不到了,谁又能不感到悲伤呢?“于忠,你也是京极小筑出去的人,难道你们出去了以后,就忘记了这里的种种吗?这里不是皇宫,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些争斗!”
“我知道了。”于忠紧握的手终于放开了,是啊,他原本就是从京极小筑出去的,京极小筑里面的人和事,又有谁能比他更加清楚呢?蓉儿是什么人,瑾翛是什么人,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那你就放心地坐下,喝口茶,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你就当没有听见,没有看见,我保证,绝对不会出事的!”蓉儿拍着胸脯,虽然她没有跟瑾翛带回来的人交过手,可是从那些人的吐息的极轻可以知道绝对就是武林高手,瑾翛这一次回来,带了这群人,虽然蓉儿不明白她究竟想干什么,但是她也放心瑾翛绝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尽管知道了她自己的身份,但是一个身份,是比不过多年的感情的,对于瑾翛,这点信心她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