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捆绑着放在马背上颠簸的的滋味真的比死还要难受。轻云想,自己的骨头一定是散架了,浑身又酸又痛,手脚也不听使唤,更难熬的是头昏眼花,胃里一阵阵作呕,把五脏六腑都给翻了过来。
天!这些贼人到底要把她带到哪里去?会怎么处置她?听说契丹人野蛮残暴,他们会用怎样残忍的手段折磨她?会不会把她大卸八块去喂狼?如果他们知道她是女人,又会怎样……不敢再想。自己已成砧板上的羔羊,在她冲出去的那一刻,她就应该想到,等待她的,一定是非常凄惨的下场。如果一切可以重来……轻云咬了咬牙,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吧!她,不悔。
天黑了,终于停止了颠簸。轻云刚要松口气,却被人从马背上狠恨的拽了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一时间气血翻涌,动弹不得。轻云搜罗所有能想到的词在心里咒骂道:“没有人性的强盗、土匪、野人……”
贼人们忙着安营扎寨,生火取暖。轻云蜷缩在帐外,又冷又饿。环顾四周,没见到那位神秘的女子,不知道她现在何处,是否也跟她一样遭了罪?她是贼人的目标,这些贼人定是知她身份显赫、尊贵,掠了她来勒索钱财。若真是为了钱财,倒还能解决,只怕另有所图……但愿她能平安。
几个酒足饭饱的小卒狞笑着朝轻云走来,其中一个上前便狠狠的踹了轻云一脚,用生硬的汉语骂道:“你小子会逞能啊!敢跟大王叫板,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这熊样,给我们大王提鞋都不配,装死把你,宋狗……”
轻云痛的痉挛,从小到大连重话也不曾听过一句,没想到今日遭受如此欺凌。看着这些贼人的面目狰狞可怖,听着他们的羞辱讥讽,忍受着雨点般的拳脚相加。轻云硬是咬着牙拼命隐忍几欲发出的申吟,豆大的汗珠浸湿了衣裳。即便是死她也要有尊严的死去,决不向这些贼人求饶。
轻云的意识慢慢模糊,那些可憎的面目在眼前幻化出层层叠影。脑海里却清晰的浮现爹爹、若水、柔烟的身影,还有大哥……哥,你在哪里?秋池,秋池,别再等我……
就在即将失去知觉的那一刻,轻云隐约听到有人在说:“住手,大王有令,要见他……”
耶律翼风凝视着眼前这位狼狈不堪、昏迷不醒的人。他的衣裳破了,头发乱了,脸上满是黄沙和血污。那双透着倔强、不屈、无畏的眼,紧闭着,嘴角还渗着血丝,真的很狼狈。只有那挺秀的鼻子,微翘鼻尖还能找到先前的那份凛然。他的心又一次被震动了。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倒是有一身的傲骨和硬气。刚才被士卒们围殴,他竟能忍住不吭一声,眼神依然那样桀骜不逊。他真的很好奇,是什么力量让他不惧生死?难道说,他喜欢那位月华公主?
这些年大宋虽然将重点放在农商的发展,但契丹始终是大宋的心月复之患。加之夏洲李氏也是蠢蠢欲动。大宋便图谋着以联姻的方式拉笼西洲回鹘,以牵制契丹和夏洲。他们以为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就可以瞒天过海,就可以成功的与西洲回鹘联姻结盟,哼!殊不知,契丹在大宋所布的眼线早就把消息传回。从太子殿下和月华公主乔装出京,再到驿马镇的“恒升”客栈,他们就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中。真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
听月华公主唤他楚公子,想必他是江南楚家的人了。“腾源阁”的藤纸在契丹也是赫赫有名的。是的,他不想放他回大宋了,契丹也很需要这样的人。最主要的是,他对他感兴趣。
“弄醒他。”耶律翼风吩咐释哲道。
“是。”释哲诺了一声,从一旁的水桶里舀出一瓢冷水来,“哗”的泼到轻云脸上。
耶律翼风眉头一皱,有些不悦道:“谁让你用水泼他的?”
释哲一愣,有点不知所措。不这样叫醒他还怎么叫啊?难道请军医?趴在他耳边叫?以前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耶律翼风看释哲一脸茫然,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算了,你且退下。”为何会有不爽的感觉,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释哲施礼退下,心道:“大王今日有些奇怪,按大王的脾气,这小子早就脑袋搬家了,现在竟然还把他给带了回来,刚才又不让他用水泼醒他,真是奇怪。”摇了摇头退出帐外。
轻云在冰水的刺激下幽幽醒来,正迎上那对深蓝幽碧的眼。是他,那个响马头子。他预备要发落她了吗?
“醒了?感觉如何?马背上的滋味很不错吧?”耶律翼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玩味似的说道。这是另一种交战,心理上的交战,他要彻底让他臣服,他有的是手段。
轻云撇过脸去,不再看他,因为他现在的神情很可恶。要杀就杀,哪来那么多的废话。她才不屑于跟野蛮人对话。
她的轻慢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不禁笑道:“你们大宋有一个成语,叫做‘不自量力’,你以为凭你不怕死的勇气就能让我放人?你们的大宋还有一句俗语叫‘死要面子,活受罪’。你以为你此刻的傲视能起到什么作用?你落在我的手里,就最好乖乖的听我的话,不然,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哼!你也知道我们大宋的成语?那我们大宋还有一个成语叫‘情义无价’,不过我想你们这些食古不化的野蛮人是不会懂的。我们大宋也有一句俗语叫‘士可杀,不可辱’。想要我向你们奴颜婢膝,苟延残喘的活着,绝不可能。”轻云愤怒的迎上他带着嘲弄的目光。
耶律翼风的眼神凝成冰霜,从来没有人敢跟他这样说话,他竟然敢讽刺他是个食古不化的野蛮人,嘲笑他无情无义?他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耶律翼风上前拽起他的衣襟,恶狠狠道:“好一张利嘴,那我就让你见识下什么叫活受罪。”
轻云有些胆寒,如果说眼神也可以杀人的话,她相信她已经死过千万遍了。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可是害怕就有用吗?害怕,他就会放过她吗?让她匍匐在他脚下,服首称臣,她做不到。心已经在颤抖,可她依然将头高高的昂着。
耶律翼风冲着帐外大声道:“来人,将掠来的那个女人吊起来,抽她一百鞭。”他不是喜欢月华公主吗?哼!他今天倒要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情义无价。也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野蛮人。对付他这样貌视清高的迂腐之徒,最好的方法就是拿他最在乎的人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