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帐内本来还嚣张满面的人们顿时稍显尴尬,后面几位面皮薄的甚至低下了面目,不敢再逼视这位龙子。
倒是为首那位,方脸黑面,虬髯卷曲,瞪圆了眼,平地一声暴吼:“既然是皇子殿下,何苦来来这北营极地,跟我等粗人为伍,在京里好好享福就是。说句不好听的,像您这等从未吃过苦的贵人来战场简直就是自找苦吃。我等怕单是护您不受伤害就够呛的了,怎么还能有心思来抗敌?您还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的好。这左先锋的位置真的不是您在宫中学了那些花拳绣腿就可以胜任的。”心直口快,句句犀利,不留半点情面。
端地是粗人鲁莽、不懂尊卑,或者是仗着资格深厚,倚老卖老。
金蓝一听这话,心内极是不舒服,颇有种自家小儿被人欺负到家的感觉。
顿时语气不悦起来:“这位将军当真是狗眼看人低!再说,咱们殿下何须你护?如今,你早早就把责任推诿给殿下,掩盖起自己无能无力御敌的事实,着实是好不廉耻!”骂人不带脏字,却是掷地有声、痛快之极。
虬髯大汉“唰”一下目光狠厉扫来,想他征战数十载,什么时候有人怀疑过他的能力了?今日竟被这无耻小倌骂了个够本,传出去,有何面目再在军伍中行走?
顿时目眦欲裂,喝道:“黄口小儿,信口雌黄。我是陛下亲封右先锋,多年征战沙场,浴血奋战,虽不敢说功在社稷,但也是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我大舆先人。这身上那一刀刀、一剑剑就是证明!”
金蓝道:“陛下亲封又如何?如此说来,我们殿下亦是皇上所封左先锋,跟右将军您是不相上下。您却这般抬高自己,贬低殿下,意欲何为?您是否功在社稷,小子不知道。小子只晓得,就是因为你们,去年一年内都未攻下这宁古城,皇上才会派我们殿下前来增援。众位跟殿下,孰高孰低、孰优孰劣,当是一眼就能看穿吧。”
一番话直戳在场众人的心脏,未攻下宁古城是各位的心病,竟被这小厮一语点破,还如此轻蔑的语气,怎能不气恼羞怒?
“你……你胡说八道!”右先锋将军到底是行伍出身,口角自是拙得很,思辨怎跟得上金蓝这般巧舌如簧。气得指着金蓝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可是,粗人就是粗人,向来是一言不合,就要上拳脚的。何况这对方还是他们这些大老爷们最看不上眼的兔儿爷。
于是,怒不可遏道,“你这这妖孽,明明男儿身,却做出那等下作之事。霍乱殿下不说,还敢来我军中散播谣言、妖祸人心,实在是可恶!实在是该死!今日,我便替殿下斩了你这孽障!”
说着,“铿锵”一声,大刀已是出鞘,没一丝停顿,直指金蓝心脏而来。
金蓝皱眉,只觉这武夫实在是有勇无谋,最多只能是个将才之用,不过这身正气,倒真是不错。
正要避开那大刀,就见面前旋风般掠过一个人影,六尺身长,宽肩厚背,如同一道天然屏障般,足以将自己身前一切狂风暴雨阻隔在外。
金蓝一时间悲喜交加:悲的是自己这几年来,身量就基本没再长过;喜的是她突然间发现自家小孩已经长成英挺少年,居然能为她遮风挡雨了。
“锵”一声,刀刃碰撞,火花四射。
虬髯将军不禁愕然抬眼,入目的是一张冷颜炭面,棱角清晰,眉目妖娆,不是案前那一直一言不发、稳如泰山的四殿下、新来左先锋又是哪个?
这位刚刚看起来还如同软柿子一般,不喜不怒,任人拿捏;此刻虽然依旧眸深如井,身上却这般气势如虹,真真是之前所不能比拟的。
不过眨眼功夫,这位难道是生了翅膀飞到自己面前的?
再瞧这位手中武器,竟是他刚刚扔下的刀鞘!
右先锋虬髯汉秦武又是一次震惊,他居然从来都不知道刀鞘能跟刀刃匹敌!
只见对面少年足下一个生力,运气推臂,顿时把秦武“蹭蹭蹭”逼退好几步,虎口“嗡嗡”生疼,竟只能强忍喉中腥气。
少年放下刀鞘,抬眸盯向秦武,冷清开口:“如果再让本宫看到你这把刀对向金蓝,不管你是神是鬼,本宫必定叫你生不如死!”
声音阴沉低霭,一字一顿,生生是叫人浑身打一个哆嗦。话中的不容置疑,让人不得不相信,若真的违了这位的意,这位是真的会手起刀落,斩神杀佛的吧。
众人实在是没有想到事情会是如此急转直下,这位殿下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这般劲爆的宣言,一时间各自怔愣,完全被少年那浑身突然散发出的煞气惊住了心神。
气氛顿时僵住,尴尬得紧。
刚刚掀开帐帘要进来就看到这一幕的刘全顿时扶住蓬布,摇摇欲坠:我的殿下哟,您是嫌在军营里树敌不够多么?知道您看不得别人对金姑娘下手,可是这才来第二天,您就得罪了这军中老将,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这军中兵士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咱们给淹咯!
小太监都能想到的事情,金蓝自然不会忽略。
她想了想,从元魍背后走出,打破沉寂,抱拳道:“小子刚刚得罪,还忘各位将军不要见怪。殿下向来护短,这才那般说话。小子晓得,各位也不会是坏心,只是担心殿下实力不济,牵连到战事。为消除各位心中担忧,小子建议咱们可以比试一场。小子主仆三人对阵各位将军,一可增进我们互相了解,二来也让各位晓得殿下能力。若是我们输了,不用各位驱赶,我们自是回京向陛下领罪。各位端看如何?”
几位将军面面相觑一会儿,秦武才拍掌道:“好!就这么决定!不过我们也不欺你小儿,。落得个欺负晚辈的说法。既然你们是三个,那我们军中也挑出三人便是。三对三,三局两胜,就算你们赢!”
金蓝笑道:“右将军果然爽快。那咱们择日不如撞日,比试便放在今日午时,怎么样?”
秦武挑眉:“今日便今日!午时校场见!”抱拳,率先出了帐子。
等到众人都出去了,刘全终于忍不住内牛了:“金姑娘,你们比就比吧?怎么就扯上奴才了?奴才可从来都没有实战过啊,还是跟这群粗人!姑娘,你太不人道了,你这分明就是赶鸭子上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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