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种因结果
金蓝几人心中一凛:难道被人认出来了?
几人停步,暗自警惕,眼观六路。
只见元珲身边近侍那人跳下马来,一把拍上元魍身后人的肩膀:“说的就是你!还跑什么?”
金蓝眼角余光一瞥,是个人高马大的,前头的元魍被他一比,居然也显不出什么特别来了,不禁心下松口气。
这人也倒霉,哆哆嗦嗦回头:“官……官爷,有……有什么事吗?”
那近侍喝道:“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宁古城中并未发现四皇子尸体,自从那位从地牢冲出包围圈后,就失去了踪影。纵然宁古城大火封城三天,也保不齐那位皇子躲了这么久,现在就藏在这批难民中。看这人体型倒是很像,脸色似乎也相似,他自然不会放过。
那难民抬头:“官爷,小……小的赵有才。就……就是个庄稼汉。”
看清这人脸面,那近侍自然发现认错了人,一巴掌扇过去,怒道:“没事长那么高、脸那么黑做什么?”
难民很委屈:“俺这身体,娘生父母养的,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长成这样啊!官爷这话倒问得怪了,就跟官爷拉不出屎,还怪起那粪坑来了一般。”
金蓝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这人说话当真没亏了他的名字,确实有才啊。
本来紧张的气氛,偏偏被这一声喷笑破坏了。
那近侍恼怒不已,注意力顿时集中到金蓝身上:“你!笑什么?难道你跟宁古城反贼有关?”
金蓝暗道不好,悄悄跟刘全使颜色,让他带着元魍先行。
刘全使劲拽元魍的袖子,都没拉动这位的步子,不禁无语凝噎。
金蓝没法,只得转过头来,无奈道:“回官爷话,小的只是天生爱笑而已,难道这也是罪过?”
那近侍几步跨过来:“嘲笑朝廷命官就是罪过!叫什么名字?抬起头来!”
金蓝抬脸,胡诌道:“小的吴真,不过城里打工的。还望官爷大人不计小人过。”“不真”即是假,她也不算撒谎。
也亏得金蓝长着一张大众脸,出山林的时候,几人又故意在脸上抹了几把黑泥,这近侍愣是没有认出眼前这位正是自己要寻的其中之一。
虽然没有认出来,但是这人心下怒壑难填,仍想找茬,指着旁边元魍两人又道:“那俩是谁?”
金蓝偏偏身子,遮去元魍半面,笑道:“那两位是小的哥哥,吴茂跟吴勇。”“无貌”、“无勇”不正也是那两人的特点吗?
这近侍拨拉开金蓝,伸手就想要去掀开元魍帽子。
金蓝皱眉,元魍那张脸特色太过明显,若叫这人掀开帽子,必定会被认出来。
自己一笑竟惹出这祸事,当真疏忽。
现在只待先发制人,到时候胁迫这头领为人质了。
此时情境,只待一触即发,恐怕又将围追堵截、血战一场。
却在这时,横空插来一铠甲臂膀,拉住那近侍的腕子,扯到一旁:“王侍卫,你在这里同这些难民纠缠什么?我还要赶紧回城,同三皇子复命,更要向三皇子问清我们左将军的事情。你是不是心里有鬼,才在这儿浪费时间?”声音明显愠怒不悦,正是那位将领。
那近侍心神顿时被这正事引了去,瞪眼道:“我有什么鬼?成!回去将那人证物证都摆到你眼前,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说着就没再管金蓝几人,“蹭蹭”几步跨到马前。
一场大战眼见就要烟消云散。
金人几人俱是心下一松,就要赶紧离开。
那近侍突然又开口:“吴真!”
刘全元魍大惊,却见金蓝已经转身,笑容可掬:“官爷,还有什么事?”
近侍这才点头,放心上马,走了。
那将领悄悄对金蓝道:“快走。”回头再深深看了元魍、刘全两眼,这才跟着去了。
刘全抚下吊在嗓子眼里的一口气:“吓死我了。”
金蓝眯眼望那将领的背影:“种了什么样的因,果然就结什么样的果。”那人,必定是认出他们来了,才故意出手阻止那近侍揭开元魍的帽子,帮了他们一把。如若没有当日共闯宁古城之谊,怕今日就没这么好运了。
刘全又道:“如果刚才叫的是另两个名字,那就惨了,我肯定是反应不过来的。”金蓝现取的名字,他根本连记都没记住,何况反应?转头看看他家殿下脸色,也不甚好,估计跟他现在的心情是一样的。
金蓝笑着挥手:“这些招数,我都玩转过来了。”不过是在最松懈的时候考验人的心理素质而已,警察问询必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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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虽然有惊无险,倒也给三人加了些警惕。
真名不可用了,就用了金蓝随口取的化名。
脚程再行半日,便到了西边第一个城,聊化城。
比他们先到的,是宁古城遭火劫的消息,可笑的是这消息传说中是四皇子与敌勾结,残杀百姓,最后由三皇子率亲卫兵赶走了那侵城的宁军。分明是罪魁,偏偏被有心人传成了英雄。
刘全愤愤不平:“这些人有没有搞错?分明一切都是三殿下自己搞的鬼!”
金蓝叹气:“这不错了,还不是最坏的情况。至少现在还没有把我们当做通缉犯。”
刘全恨道:“这什么世道?!”
元魍答:“这就是你有势力,就有说话权力的世道。”
金蓝跟刘全沉默,因为元魍一语点破要点。
从另一个层面上讲,他们不得不南下,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哪。
经过客栈的时候,刘全又活跃起来了,跳着就要往客栈去,很是兴奋:“终于可以睡到软床了。”山洞几日躲避,可苦了他的腰了。
金蓝一把扯住他的后领:“谁说咱们今天睡客栈了?”
刘全眨眨眼:“那不睡客栈咱们睡哪里?”
金蓝道:“出城。以天为庐地位盖,哪里不可以过夜?”
刘全愣了:“有好地方住,我们为什么要露天?”
金蓝白了他一眼:“人多,不安全。哪里晓得这里有没有元珲的眼线呢!”
刘全顿时就蔫了,可怜巴巴道:“那咱们吃顿好的再走吧?”
金蓝望了望日头:“看来不行。买好干粮,得赶快出城,否则城门就要关了。”说着就赶紧去买了馒头咸菜之类。
刘全无语问天:“要天天住山野吃干粮,咱们带那么多钱做什么?”他身上背的那一整个包袱里头全是金子啊。
元魍经过他身旁,道:“给你们以后生活用的。”追着金蓝就去了。
刘全疑惑得盯着他家主子背影:为什么是“你们”,不是“我们”?
但是,小太监向来粗心,很快,便把这事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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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过城不住店,买了干粮,元魍又心疼金蓝,便多添了马车,再买齐药物、被褥用品,这才堪堪赶在日落前出了城。
暮夜的时候,竟让他们寻到一座废庙,免了露宿之苦。
三人进得里去,却发现里头坐着个眼熟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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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处处熟人
“赵有才?”金蓝不禁叫了出来。
里头那位,正是宁古城外官道上见过的“有才”庄稼人。
元魍一眼横了过来。
刘全解说主子眼里的含义:“别的男人的名字,你记那么清楚干什么?”
金蓝模模鼻子:“印象太深刻了嘛!”再想想,这问话怎么那么奇怪?什么叫“别的男人”?
刘全也在擦汗,做奴才不容易啊,做一个时刻理解主子意思并且帮主子准确传递信息的奴才更不容易啊!
里头那人明显一愣,而后才抬头,疑惑道:“你们是?”
金蓝也觉自己突兀了,赶紧解释:“我叫吴真,那两位是我兄长。我们见过的,记得吗?”
赵有才想了一会儿,才憨笑着站起身来让座:“原来是诸位。俺失礼了。”
金蓝几人也不讲究,席地便坐,这才发现那赵有才旁边坐着一个白白净净的童子,不过十岁。大眼睛、长睫毛,扑闪扑闪,纯真至极。
刘全说话直接:“这是你儿子?长得比你好看多啦……哎哟!”话没说完,就被金蓝两指扭上胳膊,疼得住了嘴。
赵有才讪讪道:“其实小兄弟说得也没错。俺这儿子长得像他娘。”
小孩抬头怯怯看了众人一眼,耳朵都红透了一圈,立刻又把头埋了下去。
金蓝笑道:“这孩子还挺害羞。叫什么名字啊?”
赵有才模模后脑勺:“嘿嘿,赵小才。”
金蓝笑得嘴角抽筋:这家到底是有多缺才呀?
“哧哧”,在衣服里憋了一天的小老虎终于忍不住了,探出了脑袋。
赵小才顺着声音望了过来,顿时眼前发亮,艳羡不已。
金蓝看出小孩心思,拍着小老虎脑袋:“去!跟小哥哥玩会儿去!”
小老虎“哧哧”叫着拍地:什么小哥哥?分明就是小屁孩!好吧,看在你这么崇拜虎爷的份上,虎爷勉为其难得跟你玩会吧。
肥爪子踏着方步,就过去了。
这边金蓝又问:“赵大哥这是要往哪边去?”这从宁古城逃难出来的,要不就投亲戚去,要么就在附近那聊化城定了下来,但都不必如此急行赶路才是。但观这眼前父子,却是似乎比他们还要急啊。
赵有才道:“宁古城毁了,俺们父子也没依没靠的,正好南边有户远房亲戚,便想着去找他帮衬帮衬。”虽然在对金蓝说话,眼睛却时不时往赵小才那边瞧。
刘全小声道:“这父亲当真不放心他儿子啊。说话都不忘关照着那边。”
元魍“哼”了一声:“他不放心的是我们。”这位说话,并不避讳。
赵有才顿时有几分尴尬。
金蓝玩笑般笑道:“赵大哥放心,我们不是诱拐儿童的可疑人士。”瞧这位手掌一直按在那长得有点过分的大包袱上,虽然蹲坐但右脚撑地,完全是戒备之势。脸上虽憨厚笑着,眼里却时不时闪着精光。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对方如此不信任自己,金蓝也不再说什么。
况且,人人都有秘密,他们自己亦没有以真名示人,怎可要求别人对他们真心相待呢?
元魍吩咐刘全去煮人参汤,一时间各自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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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时候,雷鸣阵阵。
金蓝蓦然睁眼,望进一双黑瞳。
“马蹄声。”席地而眠,最是能听清远方声音,更能叫人警惕心神。
“那么快就追来了?”元魍皱眉。
“方向不对,从南边来的。”金蓝顿了顿,“而且数量不少。”
两人正私语中,就见另一头的赵有才猛然起身,把儿子身上的衣服盖好,解开包袱——里头果然是长刀。经过金蓝几人身旁的时候,明显顿了顿,但也没说什么。一人一刀悄悄得出了门。
金蓝问:“咱们要跟上么?”
元魍捂上她的眼睛:“既然他出去了。那就表示这事跟我们无关,继续睡吧。”
金蓝闭眼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安稳:“你说那赵有才到底什么人?听这架势,仇家不少啊!”
元魍还是那句话:“跟咱们无关。”
金蓝又道:“万一那赵有才死了,这小孩怎么办?”
元魍:“……”就知道你担心的是这孩子。
这位决定以后把所有小孩都列为自己的情敌,隔绝在金蓝所能看到的范围之外。
想了想,元魍道:“这里是是非之地,咱们还是先走吧。”一脚踹向睡得还在流哈喇子的刘全。这小子当真在睡梦中被人卖了,都可能不知道呢。
刘全一下子惊醒,猛得跳了起来:“谁?谁踢我?”正巧踩上小老虎的肚皮。
小老虎怒起,朝刘全腿上啃:二货,大半夜的折腾什么呢!
这边一片混乱,自然把那头的赵小才给吵醒了。
小孩揉揉眼睛,坐起身来,四处望望,发现熟悉的人不在身边,扁着嘴立刻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金蓝顿时心软了,抱起小老虎走过去就哄道:“乖啊不哭了,你爹马上就回来了。来来,小黄借你玩玩。”
小老虎不乐意了:玩什么?虎爷要睡觉啊!
这回连小老虎都止不了小孩的悲伤了:“不……不会回来了。以……以前,于叔叔、康叔叔也是这样,突然就不见了。”
金蓝皱眉,听这话,小孩遭追杀很久了。那赵有才跟他应该不是父子,于、康、赵三人更像是保护他的人。
不知小孩身份到底如何,小小年纪竟要经历这些。
金蓝不经意间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见元魍,也是十岁,亦是苦难重重,不禁眉目又柔下几分,抱赵小才入怀:“不怕,咱们去找你爹。”
刘全瞧瞧自家主子又长又臭的脸,将“敌我形势”对比后,叹息一声:“殿下,那萝卜头长得比你可爱多了啊,还比你小,比你能装可怜。综合比较,敌人太过强大,您需要小心啊。”
元魍一记冷眼横了过来,刘全赶紧住嘴。
金蓝牵着赵小才刚走几步,废庙大门就被人从外踹开。
赫然在眼前的,居然又是一个眼熟的。
“是你们!”门口那人显然很是震惊。
金蓝望天……花板: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特别小,尽叫他们遇见熟人。
元魍心中火气正没处撒,目光凌厉扫来:“你谁呀?”
一句问话,把对方哽得一口气差点没吐上来。
“是我!”那人怒吼一声。
“所以说,你到底是谁!”元魍口气更差了,往前走几步,放佛一个不顺心,就能直取来人性命。
那人心理大约有了阴影,“咕噜”咽了口口水,竟不自觉得往后退。
这回,连刘全都看不下去了,指着那人的胳膊:“殿下,是当日在军营里作乱的那个看马人!”
来人单臂持刀,正是那老张头。
元魍看他的眼神更加不善了:“原来是你啊。你还没有死啊?”
要说这位,也是真倒霉,不过一江湖杀手,只因宁坤出钱够多,请得起他们“红楼”的人,于是受命捣乱大舆军后部。本是一件简单不过的任务,没想到半路遇上俩杀神,手下俱损不说,连自己也差点没了命。回到组织里,更被自家主子责备。本来这次准备将功赎罪的,却没想到,面前的,竟又是这俩杀神。
他当真跟这两位犯冲不成?
更可恶的是,其中一位居然还不记得自己了!
杀手张同志按捺下心内郁闷,强自镇定,吼道:“把小孩交出来。若有阻挠,我们‘红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