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凑成一对
这人哪,身上向来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尤其是对自己心内非常在乎的那个人。
也许,你能跟下所有人畅意开怀,你优雅得没人能在你身上找出一丝空隙把柄;但是独独对那个人,你不想伪装,或者说,他令你的情绪波动之大会在你意料之外,让你想伪装也伪装不了。
雪海对诸葛文才的感情,恰好就是这一类的。
她倒是也想在自己倾慕的人跟前跟往常一样,优雅出尘、风靡众生,事实上,在今之前,她觉得自己一直做得还算到位。
可是,上就是爱作弄人,突然就蹦出来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说了些更加莫名其妙的话,让自己常年在心中建立起来的诸葛文才那个美好的形象甚至对未来美好生活向往的构架顿时就倾塌了下来。
——也许,雪海心里还是不信诸葛文才会是那女人口里那般生冷不忌的浪荡子。但是,有一种情绪,会令这世上男人女人通通失了理智,再没了往常的机敏才智。
那就是“嫉妒”。
没错,昔日春意弄最红火的花魁甚至即使早就退居幕后却到至今还无人超越的金雪海姑娘森森得嫉妒了——嫉妒挂在她心仪男人身上的女人,嫉妒那些传说中可能甚至是子虚乌有的男人女人们。
雪海虽然平素看着温柔可人,但骨子里其实是没有寻常姑娘小姐那种扭捏作态的,性子里更是有豪杰般斩钉截铁的果断,不爱拖泥带水。
所以,她这个人,爱了就是爱了,绝不是那种憋在心里永远不说以至于往后的半生都抱憾着过。
本来雪海对诸葛文才采取的还是文火炖蛤蟆的策略,慢慢来,现在被这么一刺激,是彻底没了这个心情,完全就暴露了本性。
她抬袖往桌上一掠,再抬手时,素手间已经多了一把铜柄水果刀。
诸葛文才还在怔愣中,就只觉眼前银光一闪,紧接着耳旁“唰”一声风声划动。
再低眼时,水果刀已经插在了自己指缝间的木桌上了……空中还有自己的一撮头发晃晃荡荡得往下飘。
诸葛文才瞪大眼睛,吞了吞口水,看了看桌上那把因下落速度过快、以至于插到桌上还在“扑棱扑棱”前后左右摇摆得欢快的水果刀,默默得蜷回了手指,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好似已经进入“物中无我”那般人合一的禅境,心里默念唵嘛呢叭咪吽的六字真言。
——这个世界到底是肿么了?刚刚明明是个温油多情的红粉佳人,怎么才几秒钟工夫,就变身暴力女土匪了?
——还是说只要跟金蓝这个变态接触过的人,身体基因都会产生变异啊摔!
本着演戏的专业精神,金蓝准备开口再刺激几句:“你……”
谁知道刚说了一个字,眼前那美姑娘就横眉冷目得指着她喝道:“这儿没你的事!哪儿凉快滚哪儿去!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金蓝模模鼻子,突然就兴奋了:哎哟,这性子,还真是对她的胃口哇!
于是,始作俑者从善如流得“滚”到了诸葛文才怀里,顺便朝雪海暧昧道:“不要动粗嘛,大不了我吃亏点,一月里,双数的时候这个男人归我,单数归你,逢到大月里,你就多占一咯。”
雪海啥话都不说了,执起水果刀就朝下面射去。
金蓝眼力极好得蹿了出去,诸葛惊才反应慢了一拍,于是,只能眼睁睁得看着那把刀插在了自己胯间的椅子上。
文才公子冷汗簌簌得往下流:他这是做了哪门子孽哟!怎么就平白赶上不正常人类聚集狂化的时机了?这刀子再往前多落一寸,他就要断子绝孙去宫里跟刘全作伴了啊。||
雪海居高临下望着诸葛文才,哼声问道:“你,以后还跟别人胡搞么?”
诸葛文才被刀光晃花了眼,条件反射坚定回答:“不。”
雪海又指着金蓝问:“你,喜欢她么?”
诸葛文才比之前还要坚定:“不!”
雪海终于有点满意,再接再厉问道:“你敢不敢不娶我?”
诸葛文才想都没想:“不!”
金蓝:“……”尼玛好简单就中了别人的圈套啊。
诸葛文才:“……”啊咧刚刚好像答应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雪海终于笑了,就像雪里开出了牡丹花儿一样,灿烂非凡。她走到旁边,拍拍金蓝的肩膀,安抚道:“瞧,他自己都说不敢不娶我了。他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你再跟着他,是肯定没有好结果的。你还是乖乖得走吧。”
诸葛文才在后面马后炮得喊:“雪海姑娘,你不要误会……”
雪海回头淡定道:“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
诸葛文才张着嘴,哑了。
——他一生见过的女人多得能跟皇帝后宫相比,神马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才女、侠女,各式各样,却当真没见过眼前这个类型的。
本来诸葛文才也只是欣赏雪海的才华相貌,但是这种类型的,文才公子前半生已经见识过许多,所以他对雪海也从没有再多的感情了。
却在今,这个多情花魁展现出来的另外一面对他来说,当真是喜大过于惊。
他不是没遇到过豪放得向他表示爱意的女子,但他总觉得那样的姑娘又少了一份女子该有的矜持。
可是眼前这女人完全不同,她静能如处子,动能如月兑兔;她能够礼貌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也能够洒月兑得表达真我,不矫揉做zuo,ai恨分明;她外表如牡丹,却性子淡如菊。
这女人,就像烈火燎原般,直烧到诸葛文才心底……
当然,这事儿后来被金蓝绘声绘色得描述给了元魍听,元魍对诸葛文才就给出了精准之极的三个字评价——受虐症。
——这自是后话。
总之,这会儿的情况是屋里两只情深深雨蒙蒙得注视着对方,那目光热切得,仿佛直瞪到地老荒也不够似的,非要把这空间瞪穿个洞来才罢休。
金蓝突然就觉得屋里的气温“嗖嗖嗖”直往上升,拿个温度计来测量它都得爆表!
于是,金蓝默默得思考自己是退出去把空间让给这两位给他们情到浓时顺便滚个床单水到渠成什么的还是做个恶人打断他们这样穷摇的深情凝视……
最后,金蓝还是咳了咳嗓子,道:“玩也玩够了。下面我们来谈谈正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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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8寻找美人
金蓝这话一出,屋里那两人才突然恍然过来:这屋里还竖立着那么一樽佛呢!
而后就不约而同得黑线:玩你妹啊!
恢复过理智来的雪海,这会儿也发现出来不对劲了,指着金蓝问诸葛文才:“她到底是谁?”
诸葛文才毫无形象得翻着白眼望。
于是金蓝对着手指很是腼腆得自我介绍:“我是他领导的妻子。”
雪海在心中默默的划等式:诸葛文才领导的妻子=皇帝的老婆=后宫三千=现在唯一的一位皇贵妃=当年主子与她提过的金蓝?
美人木然扭脸,抱着期待的目光看诸葛文才,希望他给她一个否定的答案。
诸葛文才悲痛得告诉她:“别怀疑。她就是宫里那位皇贵妃娘娘。”
雪海:“……”她想起了多年前在脑海里对这个女人的描摹幻想,顿时就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
诸葛文才先自放下刚刚觉醒的儿女私情,问金蓝:“你到底出来干什么正事儿来了?”
金蓝推开自己面前石化了的美人,寻了张椅子,坐了下来:“那些老家伙,不是寻模着要在后宫加塞点美人么?我怎么好意思不尽点力呢?所以我就出来给你领导,也就是我相公,找小老婆来了。”
诸葛文才嘴角抽了抽:“……您真贤惠。”
金蓝回头指了指雪海:“其实我本来挺看好她的,要不是你们那么快就勾搭成奸了,她倒是好人选。哎,我现在有点后悔撮合了你们,怎么办?”
诸葛文才真诚得告诉她一个事实:“你的真实目的只是想戏弄我来满足你的恶趣味而已。”——撮合神马的,您别给自己戴上这么顶高尚的帽子好吗?
金蓝摇摇手指,教育道:“开头过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懂否?”
诸葛文才:“……”
雪海终于回过神来,这会儿自然也管不得刚刚跟诸葛文才生出的千丝万缕的情意,疑惑问坐上那位:“金……娘娘,您为圣上物色美人,怎么跑到我们这种烟花场所来了?”
金蓝道:“这整个京都,还有哪里美人比春意弄更多呢?既然他们张罗着选美人,我要找的人自然要比他们选出来的出色咯。”——其实这种事交给玉多多办也就行了,但她才不会说是因为玉多多告诉她最近诸葛文才老往这金雪楼跑让她生了戏耍之心才自己跑出宫来的。
诸葛文才突然浑身一抖:“我又有不好的预感……”
雪海目光悠远而又悲凉:“这不是预感,这就是事实……”——就算这春意弄的美人再多,那也是娼妓小倌,您准备送这些人进宫去,是要闹哪般?
——她可怜的主子哟。
金蓝笑道:“不出奇招,怎能制敌?不冒险,又怎能把棋局搅乱?不玩场大的,又怎么能让他们记住?”
转头,又把雪海打量了一圈,“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小四安插在这里的眼睛吧?”
雪海吃惊道:“宁夫人告诉你的?”
金蓝摇头:“不是,她只说很久以前小四就在张罗这事儿了。但凡下面的‘眼睛’,无外乎茶馆、酒楼、妓馆这些人潮流动频繁的地方。而你,漂亮、聪慧、有能力、有武功,尤其是知道我身份的时候完全没有害怕,那神色仿佛早就知道我这个人存在了一般。所以,不难猜。”
雪海这才对眼前的女人好好得打量起来:原来这毫不起眼的皮囊下面藏着那样谨慎的心思呢!
诸葛文才突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你说……你是偷溜出来的……那么你家元小四岂不是不知道你在这里?”
金蓝回给他一个白眼:“所谓‘偷溜’,那自然是偷偷得进行的,谁都不知道的事情。常识啊常识,你还要我解释?”
诸葛文才跟雪海对视一眼,目光是同样的悲戚与怜悯:宫里的众位,请你们不要大意得厚住场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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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宫中暴龙
不出诸葛文才跟雪海的预料,宫里的某位皇帝在得到金皇贵妃失踪的消息、而后整个皇宫遍寻未果后,顿时就化身成了红眼暴龙。
被派去护卫朝凰宫的一批侍卫已经被盛怒中的帝王打下了大牢,只等一个令下,恐怕就要西去见老祖宗了。
就连那未在宫里值班的符昊,也被元魍叫进了宫去,被帝王无辜得踹了好几脚。
这回刘全怎么劝都无用了,被触了逆鳞的暴龙跟发狂的疯狗,见谁咬谁。
刘全只能跟符昊抱堆儿泪目发抖:娘娘哟,您到底去了哪里?再不回来,这皇宫恐怕都要被废墟咯。
这二人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因为元魍已经放火烧御书房了。
——一条筋的帝王觉得若不是那些让他纳妃的折子让金蓝膈应到了,金蓝就不会不见。他要烧了这些折子,他要出去把这些人全杀了喂狗!
虽然帝王确实猜中了原因,但他完全没猜中过程与结局……
等到诸葛文才把吃饱喝足顺便玩好的金蓝送回来的时候,宫里已经伤残无数,符昊跟刘全一人正一边儿抱住元魍的腿劝谏他冷静冷静再冷静,据说帝王出宫前要去跟懿德皇太妃算账——纵然这样,这两个,还是被力大无穷的帝王往前拖行了好多步,连衣服都蹭破了。
金蓝看看元魍,看看周遭嗷嗷叫痛的侍卫们,再看看背后那作背景的火海,有点无语:“这皇宫,被人打劫了?”
那边还在拉拉扯扯的元魍三个瞧到眼前的人,顿时就僵硬住了。
刘全跟符昊顿时浑身一松,泪流满面:菩萨现世都没有金蓝出现能那么有效得控制住场面哪!
这两个一跃而起,狗腿状奔到金蓝跟前。
这个问:“娘娘您去哪里了?”
那个说:“娘娘您回来就好了。”
这个问:“娘娘微臣让人给您去准备晚膳?”
那个说:“娘娘奴才给您捏捏肩。”
……
金蓝搡开这两只,吩咐:“你们把这儿收拾收拾,该治疗治疗,该重建重建……今日之事……不要张扬。”说着就上前去牵着自金蓝出现就没了任何动作连眼睛都直了的元魍往朝凰宫走。
刘全捂脸奔到诸葛文才肩头哭泣:“……都闹那么大了,怎么可能不张扬?就算全灭口,都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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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凰宫里。
金蓝让侍女送来了热水,就把人全都斥了下去。
她亲自给帝王宽了衣,然后洗脸、擦身子。
帝王还是木木的,金蓝给一个指令,帝王就做一个动作。
两人一时间无话,只有水声与呼吸声。
以屏风作隔,热气在内室里蔓延了开来。
元魍在雾蒙蒙中瞧着眼前这人,觉得特不真实。
金蓝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了,她知道自己在元魍心中的地位,自然也能想明白宫里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独自出宫,谁都没知会一声,不可谓说不是因为某事而出去散散心,更深层次来讲,其实是矫情撒娇的一种。
金蓝没想到的是,这才几个时辰的工夫,事情就演变成这般境地了。
于是,金娘娘开始进行自我反省:“这是我的错。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不该撒这种小孩子的脾气的。我以后出门一定会先告诉你。”
半晌,元魍才终于有了反应。
他摇着头,道:“不是的……是我的错……”突然就一把抱住金蓝的腰,把脑袋深深得埋了进去,一遍一遍梦魅般发问寻求保证,“你说会一直陪着我,你不会食言的,对吧?”
金蓝低头透过雾气,似乎看到了当初十岁时候的小孩,眼里有难以言喻的恐惧与难过。
元魍又喃喃道:“金蓝,我只有你一个人……”
金蓝觉得眼睛被屋里热气薰得,有点涨。
她说:“傻瓜,我才是只有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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