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大一的暑假,本来准备打工的我被哥哥紧急召唤回去看家,因为他要和嫂嫂去度蜜月了。
而江年川正好回国看我,还那么凑巧地逢上晚饭时间,结果为了展现自己的厨艺,我就在经过了一场大战后,终于完成了他口中的,比白开水还干净的蔬菜汤,比铁还硬的牛排。
虽然极力维护自己的名声,但在尝过那些东西后,我只能承认他的说辞是正确的。
这些年来,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我终于可以烧得一手好菜,也一并的,不用被某人嫌弃,不是没了把柄,而是没了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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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过头看去——
依旧是那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身形修长,五官俊美,气质清冷,难怪女主持人的双眼都是泛光的。
讽刺的是,这个访谈节目正是一个星期前我才刚刚策划完的新栏目,今天开播,他竟会是第一个嘉宾。
或许这就是我离开杂志社的内幕?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三双眼睛同时看向我。
不禁在心里苦笑,这个人,真是阴魂不散啊。
梦汐最先回神:“阿锦,你们……见面了吗?”
我点点头:“准确地说,是在我失业的前一天。”
老千下意识地联想:“所以,那晚你……该不会你丢掉工作也是……”
嘴角的笑容接近苦涩,我索性绻进沙发深处,抓过抱枕蒙住头,不让自己的情绪在好友面前泄露。
悠然第一个看不下去了,粗鲁地扯掉我自虐的工具,声音大得几近掀房梁:
“夏锦,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朋友啊?!什么事情都瞒着所有人,当初无声无息跟他分手也就算了,甚至后来出了那样大的事居然也打算骗过所有人一个人处理!好,这些都过去了,现在呢!明明是受了委屈,明明是被欺负了,你就真的连吭都不会吭一声吗?!哈,你是大能人,这些年下来,看着你笑容越来越少,工作越来越忙,身体越来越差,你当我们都是死的啊!你简直就是……”
“悠然!”梦汐拉过气得跳脚的悠然,温声道,“冷静点。”
老千没说话,只是缓缓在我身边坐下,拍拍我发白的脸,拿起遥控器无声地关掉电视。
“对不起,”我将视线定在玻璃茶几反光的一角上,吐出一口气,“让你们担心了。”
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个性究竟有多别扭,不愿意在任何亲密的人面前表现柔弱,越是难过偏偏越不会流泪,却又明明很想好好地依赖一个人,从此一劳永逸,不会受伤,不会难过。
他可以不要太优秀,但希望会是温柔的。
却偏偏自己喜欢上的并不是一个懂温柔的人,其实也不全是这样,毕竟一个总是对你冷嘲热讽的人,一旦温柔起来,是可以致命的,就像江年川。
记得很多年前,大概是初二的一个暑假,爸爸妈妈和哥哥都还在,江家也还没有搬回美国,两家人一起在江宅的露台上看星星聊天。
大人的话题总是太过沉闷,于是江年川拉过我,趁着大家没注意,偷偷溜下楼,穿过花厅,穿过后园,速度有点快,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因脚底的碰触而飞溅上来,粘到脸上,凉凉的。
最后在柔软的大草坪上坐下,他转头看我,星光璀璨的夏日夜晚,他突然笑出声来,干净而妖娆的一个笑容,声音却仍是那种让我止不住发飙的欠扁:
“笨蛋阿锦,你是从土里钻出来的吗?”
那个年龄的女孩子总有些莫名的情绪和娇气,但我自认为自己的脾气已经被这个笑得七荤八素的人锻炼得很有韧性了,所以我很客气地回答:
“不是,我是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
江某人的笑声开始肆无忌惮地放大,只差在草坪上打滚了。
我郁闷加咬牙地瞪着他,直到他终于安静下来,但还是可以看见愉悦的笑意挂在他的唇角。
他突然把手伸过来,温热的指月复划过我的脸颊,动作温柔到让我恍神。
“江……”我喏喏地想开口,就看见一抹灿到耀眼的笑绽放在眼前。
“还说不是从土里钻出来的?”他弹了弹手指上残留的土屑。
那一刻,躁意从后颈蔓延上来,很快便布遍全身。
很多年后,当我质问某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时,却绝口不提那一年的夏夜,我在他不经意的温柔下,百年不遇地脸红了。
客厅里的气氛安静到近乎尴尬。
梦汐却突然温柔笑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不是说要去逛街的吗?怎么扯出那么多事来了?”
老千连忙接口:“诶,是说好去泡酒吧的好吧?艳遇才是王道。”
甩开恼人的回忆,我望向已经平静了不少的悠然,嘴角勾起:“我觉得,还是去游戏城比较好玩。”
作者有话说:希望大家喜欢这篇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