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呼吸间是他一如既往的清冷气息,我竟有一瞬间的害怕,他是不是也曾经,和我一样,悲伤难过无助过?
从未想过,一个人,坚强久了,原来是会疲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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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检的结果不好不坏,那几个讲着奇怪语言的专家围着我讲了半天,也不知道在讲些什么,倒是抚模到江年川微蹙的眉宇让我有点慌乱。
那天的那个唱歌的男子说的话,不得不说,其实我很在意,但是既然江年川没有想要告诉我的打算,问与不问其实无关紧要了。
从医院出来,风很大,把我的帽子也掀翻了些,大手压来,将毛绒帽轻轻压实,又顺带拍拍我微凉的脸颊,清冷的声线依旧淡然:
“冷不冷?”
我微微一滞,抓住他的手,看定前方的墨色视野:
“江年川,我到底要不要问你?”
到底要不要问你,那个五年,你过得好不好?
没有回答,冬日的风夹带着雪花黏在脸上,凉凉的,说不上舒服,也谈不上难受。
对面的男人终于只是低叹一声,牵过我套着手套的右手,往前走去。
轻咬下唇,低声问:
“也很难过是不是?也……落魄过……是不是?”
究竟有多自私呢,想过自己的苦痛,想过自己的委屈,竟原来这个如今耀眼更胜往昔的男人,一样的在过去五年里,辗转彷徨过吗?
“阿锦。”他只是叫我的名字,没再接着说话。
心里突然软软地一疼,我反握住那只大手,笑道:
“江年川,我们去游乐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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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剧烈抽搐中……原来外国人也一样的喜欢玩这个还不止一个两个,果然,娱乐无国界。
耳边是人声鼎沸,嘈杂但很有人气。江年川抓紧我的手,耐心地排队买票。
记忆里,似乎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吧,尚尚似乎也没有来过。
紧握住胸前的挂坠,神情也跟着恍惚起来。虽然一直都很清楚,有多少人盼着我可以健康起来,包括曾经的自己也渴盼着可以活得长久,但是,终究是生活太霸道不是吗?
“两张。”
江年川的声音在身前响起,我轻蹙眉,竟有些想不起现在身在哪里。
“Summer!”有激动的女声从一旁传来。
感觉到有人走过来,我下意识地往江年川的方向靠近一些。
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如此依赖这个男人了呢?
声音的主人依旧很开心,仔细一辨认,大概是一名中年妇女。但实在是语言不通,我只听见她叽叽喳喳地瞎说了半天,才听见江年川说了一句:
“这是夏锦。”
有人牵过我的手,陌生的触感,然后是放轻的声量:
“你好,我是可欣,是Summer在瑞士的朋友。”
不认识,但还是礼貌地颔首:
“嗯,你好。”
可欣的中文很好,如果不是刚才一长串地道的德语,还真判断不出来她的国籍。
有小孩子女乃声女乃气的声音,也是纯正的德语,但很快就听可欣说话了:
“比瑞,快跟叔叔阿姨打招呼,呵呵,这是我的儿子,比瑞,今年5岁了。”
算不算太感性呢,总之就是难过了,因为今年五岁的,还有尚尚。
(2)
我究竟在在意些什么呢,多少迷离的时光中,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多愁善感,只是终于有了这么一天,却再也忆不起自己原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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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一边说话,内容是什么,我毫无兴趣。身边的孩子很安静,没有尚尚的闹腾,好吧,估计是语言不通。
真挫败,这个国家除了江年川,似乎一切都是陌生的。
右掌心突然多了一只软软的小手,暖暖的,小小的,间或还调皮地挠挠我的掌心,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有阳关洒在脸上,连同心也一并暖了起来。
比瑞在说话,但实在是丢了中国人的脸,我只好继续微笑,打死也不想在这个孩子面前流露出自己的无知。
“比瑞说,阿姨笑起来真好看。”可欣突然在身边说话,笑声脆朗。
笑容微微一凝,我扬眸看向某个有着清冷气息的方向,那个方向的那个人,一定也在笑。
过山车绝对是考验心脏的项目,无论国度无论年龄啊。
尖叫声响在耳际,我只是抿着嘴唇,紧紧抓住身边的人的手,没有出声。
突然想起大学期间有一次梦汐过生日,大家集体在网上订了打折的自助餐,四只对肉食觊觎N久的女人在胡天海吃了一顿美餐后,在服务员瞠目结舌的表情下走出了那家店。
天色尚早,老千率先提议去世界之窗玩一把,于是,吃到死撑的四个人不怕死地准备玩点刺激的,只是当看见有一刚从过山车下来的姑娘吐得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时候,顿时全身一凛,望了一眼凭着学生证好说歹说降了一半价的门票,终于还是保险地选择了摩天轮。
是摩天轮呢。
接近天堂的地方。
老千特文艺地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在这个靠近天堂的地方,我们的心愿就会被星星带到使者面前,然后为我们一一实现。
那个时候,我们笑得很开心,一面嘲笑老千的假文艺,一面又各自偷偷地许着小心愿。
我许了什么愿望呢,好像和江年川有关,和爸妈有关,和哥哥嫂嫂有关。
只是它终究没有实现罢了。
清冷的气息靠近我,侧头便可以感受到这人柔软的唇瓣,还好,这人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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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已经24岁了是不是?为什么要吃这个儿童套餐?
坚决忽视之前还在游乐园得瑟。
比瑞似乎很开心,一直女乃声女乃气地说着什么,我郁闷地缩在沙发上,幽怨的表情看起来一定特别好笑,事实上可欣是真的笑得特别开心,一面笑还一面拍上我的肩膀:
“阿锦,你真是越看越可爱了,怪不得Summer对你念念不忘,魔鬼特训的时候也……”
话声突然有些尴尬地截住,我微微一笑,一扫所有的怨气,熟练地从右手边10厘米处拿过蜜桃汁,安静地喝着。
什么魔鬼特训呢,他不想告诉我,追问也没有意义了。
对于个性别扭的这个说法,江年川,也不罔多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