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愿望与现实的差别在于,我们永远不知道,下一秒这个世界上的某个人是否还能一如既往地对你微笑。
我把一些东西紧紧抓牢,不愿放手,因为赌不起幸福的筹码。
***********
身上的寒意消失地比以往快些,于是我终于在门铃声开始变得焦躁之前,苍白着脸去开门。
是早上说好今天要给我接风洗尘的三个癫女人,难得这个刚开春的时间,她们竟然都能抽出时间来陪我。
一进门就开始瞎嚷嚷的姑娘,再一次让我萌生出这是一群揽客的错觉,惊悚于自己的猥琐的霎那,也不动声色地用手背将额上的细汗抹去。
脚下有些虚浮,但还是笑得挺自然地招呼着:
“喝些什么?表示这里只有白开水。”
“那你还问什么?”悠然翻翻白眼,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语气鄙视地回答。
我撇撇嘴,往厨房走去,经过阳台时,顺便凑出脑袋喊了句:
“江年川,等会记得打电话叫外卖,饿死我了。”
很贤惠地端了几杯白开水出来,江年川已经坐回到客厅了,电视上正在播放一档娱乐节目,似乎笑点颇多,把三只本就没什么形象可言的女人笑得一抽一抽的。
江年川则是雷打不动地捧着一本书在看。
走近一瞅,才发现只是一本我平时无聊瞎翻的娱乐杂志,诧异于他看得这么仔细时,凑近脑袋一研究,这家伙……
竟然是在睡觉?!
“是有多累啊……”我忍不住嘀咕着,转身准备去拿条毯子来,腰身一紧,人就被往后一拉,跌进他的怀里,清冷的声线可以压低,有着让人脸红耳赤的暧昧和诱惑:
“阿锦,你可以让我更累一些。”
脑袋轰然一响,我嘴角抽搐地瞥见某三只极有默契将往沙发的另一头移动了好几个相位。
这个男人,要不要这么……
“啊,我们是不是忘了买东西了?”老千惊呼。
“对啊,不是说要接风洗尘吗,咱也太无良了,什么都没买。”梦汐接话。
“不过反正都是这么熟的人了,买不买无所谓了。”悠然下定论。
“其实,既然这么熟,那连接不接风也无所谓了才对。”三只有志一同。
于是,我眼睁睁地看见电视被“咔嚓”一声关了,三个来时像道风,去时像场雨的女人就这么离开了。
这些人……
努力继续阻止嘴角的抽搐,抬眼对上笑得一脸得逞的江某人,恶狠狠地反问:
“觉得很好玩?”
江年川将我搂紧,幽深的黑眸里笑意流转:
“还好。”
正想回吼一句以示愤怒,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我清晰地看见江年川好看的黑眸里笑意越来越浓,终于化作嘴角高高扬起的弧度:
“哈哈,阿锦,你真是太喜人了。”
翻翻白眼,是喜感吧?
***********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句话,放在江年川身上,无疑是错误的。
因为,这男人竟然可以就着冰箱里还未过期的一包素面,做了炸酱面。
也不知道是怎么调的味道,又香又辣,还有一点点鲜甜,吃得我风生水起,直打饱嗝。
为了显示自己其实还算贤惠,于是饭后主动揽下洗碗的工作,却在端起碗往厨房走去时,听见身后江年川清冷的问话:
“会发作多久?”
脚步在厨房门前停下,我一手撑住玻璃门,眼神停在碗的边沿,声音低闷:
“竟然连这个,你也知道么?”
只在他面前发作过一次,就是纪轩车上的那次,他竟然是,什么都知道么。
(2)
一个人总有疲惫的时候,但当他必须坚强屹立时,是几乎可以永远给你一个坚挺的背影的。
我近乎依赖近乎贪溺于这个男人的所有,竟从未真正设想过,如果有一天,他倒下。
像这样明媚春日,最适合的娱乐就是放风筝,以前是和哥哥一起玩,江年川永远一副不问世事,清心寡欲的活死人状态,所以只有宠爱我的哥哥会陪我疯癫胡闹。
只是今天早上江年川突然主动提议出来放风筝,怎一个惊悚了得。
天气很好,风却有点大,但并不妨碍某个江姓男人可以把风筝放得又高又稳。
我静静地坐在树下的草地上,看着他突如其来的童真,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似乎很久都没有体验过这么宁静的愉悦了。
不远处走来一对小孩子,一男一女,很是可爱,走得近些了,还能看见男孩正大哥哥模样般牵着小女孩的手,我忍不住甚少招呼他们过来坐,男孩像是犹豫了会,还是牵过女孩走了过来,乖乖地在我身边坐下。
“呵呵,你们是谁家的孩子啊,长得可真漂亮。”话一说话就有点想抽搐了,合着这个开场白简直是自打嘴巴啊,他们说是XXX家的,我也未必认识。
小男孩看起来很是早熟,讲话也很礼貌:
“我们是C栋7楼的吴家的,口天吴。”
玩性大起,我伸手捏捏小男孩的明明有些婴儿肥却佯装严肃的脸:
“小孩子家家,干嘛要绷着一张脸呢?”
一边小女孩似乎有些急了,咿咿呀呀地想表达一下愤怒,却并不能言语,我讶异地停了手,看见小男孩身处另一只手安抚地模模小女孩的脑袋,轻轻笑开。
这个孩子……
感觉到小男孩善意的眼神又看向我,我赶紧收起悲悯的眼神,微笑地继续说道:
“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太老成就不可爱了哦。”
“知道了。”
有些无力地发现,貌似在这俩孩子面前,幼稚的那个其实是我啊。
现在的孩子是都这样早熟的吗,就像尚尚。这几天一直想起尚尚,但心境终究还是不那么压抑了,我宁愿相信尚尚是去找他的父母了。
他们会很幸福地生活在世界的另一端,和很多亲人一起,幸福地生活。
袖子被轻扯,我低头看见小男孩微红着脸,声音细细女敕女敕的:
“姐姐,我妹妹想知道,为什么那个叔叔可以把风筝放得那么高,我们的风筝挂在树上了。”
我顺着他的所示意的方向看去,原来是江年川正在漫不经心地扯着风筝线,沿着线看上去,几乎要看不见风筝了,果然是放得够高的了。
突然发现江某人的脸色似乎不太好,苍白得很,想到昨晚的某件让他更累的事,感觉到耳根一阵燥热,又极其身边正坐着两个纯真的小孩子呢,只能在心里鄙视一下自己的猥琐。
“那个叔叔啊,”恶作剧的心思一转,我慢悠悠地说道,“那个叔叔其实是有魔力的,你们每个人上去用力拍他一下,就可以获得魔力了。”
笑吟吟地看着这俩确实纯真的小孩子真的向江年川走过去时,我终于忍不住一边起身一边扶着树干大笑起来。
只是,在瞥见江年川愈发苍白的侧脸时,心下一突,我蹙眉快步走近他。
这家伙,生病装无知的本事又不是第一次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