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血战
塔海吃过贸然出兵的亏,此次纠结六万大军囤积于三十里外的丘庄,欲一举荡平饶风岭。丘庄不过边关的一个小村庄而已,村丁不足两百。如烟正好就寄居于此庄。岸北功绩已传遍边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此,丘庄人对如烟格外尊重。塔海不过想为士兵寻个栖身之所,便围了此庄,将村民赶至一处,本想一杀了之,可底下士兵见如烟天姿国色,起了歹心,手脚不净,激怒村民,纷纷上前护住如烟。塔海乍见如烟,也惊为天人,欲占为己有。村民中有名教私塾的老人站出来义正严词。
此女子乃义军领袖岸北将军之妻,蒙贼若有亵渎,一定不得善终。
塔海早从探子口中得知,上回冲入阵营锐不可挡的剑客便是岸北。老者的话倒提醒了塔海。若擒住此女,或可要挟岸北,迫其自降。沉吟许久,改为命手下将此女关入囚车,仔细看管。
他的汉人军师在一旁耳语几句。他命手下询问村民可有亲人在饶风岭服役。村民自然不予理会。蒙人便随手抓住一个村民,就地斩之。见无人回应,再次冲进村民中抓起一个约莫七岁的孩童,村童哭喊不止,尖利的哭喊划破了丘庄的死寂。有个老妇人缓缓从人群中走出。
犬子在其中服役。
塔海走过去上下打量。
好,你若能协助军师给你儿子修书一封,本将军便不杀你,并放过这些村民。你们汉人不是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若你能让你儿子回来,投靠我军,本将军定会厚待您老人家。
老妇人别无选择,在其军师修好的书信信封上颤悠悠签了自己的名字。才有了饶风岭逃兵一事。塔海等了一日,不见其儿子回来,一怒之下,命人将妇人吊死,并杀了全村村民,独留如烟一个活口。
皇历十月二十八,大雪,诸事不宜,塔海领着大军浩浩荡荡朝饶风岭开拔。关着如烟的囚车走在最前面,后面井然有序的蒙军如一条逶迤而行的长龙。
岸北这边早得探子回报,蒙军离饶风岭不过二十里地。王征命令将士备战,将兵器库仅存的十枚铁头炮悉数取出,随时听候岸北调遣。伍寒此时也站在堡垒之上督战,怀抱寒胆刀肃然不语。
蒙军不到三个时辰便抵达岭下。塔海大手一挥,立刻有千夫长命人将囚车推至堡前。千夫长对着垒上喊话。
垒上可是岸北将军?
正是在下!
将军可认得囚车中的女子?若你投诚于大汗,可让你们夫妻团聚。如若不然,塔海将军必先杀尊夫人,再踏平饶风岭!
如烟昂首看着垒上的岸北,凛然不屈,即便带着沉重的铁镣,也丝毫不见示弱,话语掷地有声。
若能保我大宋安宁,小女子死不足惜!夫君务必替我血仇,提蒙贼的首级祭奠我的亡魂,那我死也瞑目!
岸北吩咐手下取了一副弓箭,拉满了弓,离弦之箭嗡地一声直奔为首的千夫长的头颅而去,稳稳钉其头盔之上。推囚车的士兵慌忙后撤,谁也不曾料到伍寒忽然跃下城墙,直奔囚车而去,速度之快,连敌军都还不曾反应。直到伍寒砍断了铁镣,塔海才如梦初醒,命弓箭手朝囚车放箭。伍寒一手抱着如烟,一手挥刀挡箭,急速朝堡上后退。毕竟距离太远,埋伏在垒上的箭手不可能射至垓下。伍寒要朝坡上倒退着跑,又挟有一人,还须挡如雨的箭簇,已有些力不从心。岸北急火攻心,欲一跃而下,被王征一把拽住。
太危险!哥哥若死了,岭上这些官兵该如何死里逃生?
岸北一掌拍碎一片堡垒上的青石。伍寒与如烟的命危在旦夕。如烟更是惶恐,见到伍寒本就一惊,耳边呼呼都是羽箭穿空的锐响,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却发现伍寒胸口已中三箭。伍寒并不懈怠,一口气跑至城墙之下。他欲提气踩着墙壁登上箭垛,怎奈身受重伤,腾起不过一丈又摔了下去。岸北情急之下,仍下一根绳索。伍寒借着上方的拽力,跃上五丈高的城墙之上。岸北慌忙跑过去扶起惊魂未定的如烟,回头看见伍寒已摊倒在地,他放开如烟,一手扶起重伤的伍寒。
伍兄!我替你将箭拔出,如何?
伍寒无力地摆手。
没用的!箭已伤及脏器,拔出来死得更快!
你怎么这么傻?
我们伍家,欠你的,终于还清了!
伍兄始终不能释怀,其实打你踏入饶风岭,你我的恩怨就已经冰释!
可我,不能饶恕自己!我想,我终于明白,上官前辈为何不曾,刺出那致命的一剑。就是为了今天,可以救如烟姑娘!
说完,伍寒口中有血涌出。如烟靠在一旁早已泣不成声。
我一直以为自己,爱得是如烟。直到错手杀了上官姑娘,我,才知道,自己真正爱的人是……
伍寒还来不及说出上官雁的名字,就气绝身亡。
哥哥,蒙军已经冲正门而来!快下命令!
岸北让玉如和如烟先将伍寒的尸体抬下,取了地上的白旗,站在城墙上挥舞,示意降城。
塔海命手下鸣金收兵,还转向身旁的汉人军师。
你们汉人有句古话,是怎么说的?
将军,良禽择木而栖!
贴切!
饶风岭城门洞开,营中守军举白旗恭迎蒙军入关。
将军,谨防有诈!
本将军自有分寸!赫颜!上前领命!
末将在!
你领一万骑兵先行入关!敌若有变,杀无赦!
赫颜领命!
赫颜领兵一万鱼贯入关,士兵入门不到两千,埋伏在城墙上的宋兵忽然向关口投下五枚铁头炮,炸毁先已修好的壕沟掩体,蒙军数十骑兵连人带马跌入五丈深六丈宽的壕沟,壕沟里埋着削尖的木桩,跌入其中,必死无疑。而后面的骑兵跃不过壕沟,只能眼睁睁看着事先埋伏好的宋兵用乱箭将先入的蒙兵射死,马嘶人喊,惨烈无比,连蒙军大将赫颜也一命呜呼。
后等塔海反应过来,岸北已让人紧闭城门。塔海未及攻城,先折兵两千,还损了一员大将。士气大挫,塔海只好将骑兵撤回丘庄,欲整兵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