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我今天来不是想买其它东西,你不用向我以这种方式推销。”
克尔斯忽然大声地笑了起来,笑得是那样的凄厉,仿佛一种奇怪生物的鸣叫。艾弦不由向后退了几步,看着他渐渐地恢复平静,不住地喘息。
“艾先生,您一直都搞错了。”克尔斯灰色的眼睛死死地看着艾弦,“这家店一直以来只贩卖那一样东西,不,那一个东西。独一无二,我以为到了您手里,一切都可以没有问题,没想到、没想到,您竟然是……”
“难道你这里只贩售黄金镯?为什么偏偏卖给了我。”
“听我讲!”克尔斯大声地叫了起来,嗓子如同撕裂一般发出恐怖的声音,宽大虚空的袍子不断地起伏着,“我叫你听我讲!”
艾弦退后了几步,拉开了枪的保险。很明显,克尔斯的精神处于非常不稳定的状态。
“亚曼拉公主是真实存在的!那可笑的故事确实是谣传,亚曼拉公主根本没有被送到大英博物馆,也没有被驱邪更没有登上过所谓泰坦尼克号!”克尔斯大声地说着,薄薄的嘴唇快速地一开一合,“但是最初买下她的四个英国年轻人是存在的!”
“他们一个被车撞死了!一个在战争中死去了!一个得了重病死去了!还有一个,走进了茫茫的沙漠,再也没有见他回来过!”
“我就是那个人!我就是那个人!!”
他疯狂地叫着,拉开了身边黑布遮盖的物体,一尊华丽的木乃伊棺出现在眼前,棺盖上描绘着一位年轻的埃及少女,她有琥珀色的双眸,带着充满活力的黑色短发,她双手成十字交叉于胸前。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霎时间一股阴冷的气氛漂浮在室内。
“亚曼拉公主也是祭司!她也是阿蒙-拉的女祭司!”
克尔斯狂躁地喊着。
“我在这里一百一十七年了!整整一百一十七年!我不能死,也不能离开这个屋子,我守着黄金镯,等待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将它带走!一百一十七年!居然只有你一个人踏入这个屋子!我以为你是毫不相干的人!为什么、你怎么会、你怎么会!”
“你怎么会有个妹妹是金发碧眼的!”
奈菲尔塔利
屋子里突然响起了嗡嗡的声音。
不是声音,是仿佛透过空气直接进入耳膜的感觉。
克尔斯突然跪倒在地上,匍匐着、颤抖着。
“公主殿下,请原谅克尔斯!请原谅我!”
奈菲尔塔利我诅咒你
吱呀一声,华丽的棺盖慢慢打开,一只精致的脚踏了出来。
克尔斯几乎要瘫软在地上,艾弦果断地拔出手枪,对着棺木,摒着呼吸,等待里面的人出现。
奈菲尔塔利我诅咒你
棺盖骤然一下掀到了一边,压住了克尔斯。
里面骤然出来一位艳光四射的少女,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时空,十分不搭调地出现在这阴暗狭小的空间里。
她有着古铜色的肌肤,带着黑色的短发,琥珀色的眼睛犹如宝石一般。
她穿着合体的白色长裙,包裹着她的身体玲珑有致。
她戴着华丽的金饰,每走一步都产生动听的声音。
她胸前挂着一把破旧古朴的短剑,点缀着斑斑发黑的血迹。
她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向艾弦,四目接触的那一刹,两个人都愣住了。
艾弦愣住了,因为从侧面看,这个少女是那样地充满着青春的活力,然而转到正面,才骤然发现她右半侧的身体是完全腐烂的,眼睛的位置黑洞洞的,皮肤七零八落,手臂干枯得好象风中飘曳的稻草,月复腔处深深凹陷了进去。
艾弦突然很想呕吐,但是那少女却死死地盯住自己,露出奇异的神情。
雅里-阿各诺尔
你是雅里-阿各诺尔!
突然屋子里充满了诡异的笑声,空气强烈地共振,被锁住的门和墙壁开始些微地震动。
少女笑着,笑着,仿佛要死去一般,大声地笑着。
雅里-阿各诺尔
你成了那个人的哥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艾弦握紧手枪,冲那个诡异的少女开了一枪,她的右臂当下应声掉了下来,落在地上,瞬时化为了灰烬。被门压在下面的克尔斯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浅灰的眸子更加收紧。
雅里-阿各诺尔
你爱上了她吗?
她狂妄地看着艾弦,丝毫不在意自己化为灰烬的右臂。
你夺走了我的幸福,夺走了我的一切,你利用了我
你都忘记了吗
你现在是那个女人的哥哥了吗
雅里-阿各诺尔
这一切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艾弦没有表情地又冲少女开了几枪。枪打在她右边腐化的身体,随即将所碰到的地方化为灰烬,打在她左边完好的**,就穿了过去,宛若什么都碰不到。
“你到底是什么!你认识艾薇?”
我是什么?我是什么?!
你居然不知道我什么!
我是大埃及的公主亚曼拉阿!
被你利用的,那个所谓与神对话的少女!
“你就是亚曼拉公主?”
不错,我就是亚曼拉公主!
我沉睡了三千年来到这个时代,
四个愚蠢的人吵醒了我的睡眠
不,我感激他们!
他们及时叫醒了我,
所以我赐予他们永恒。
亚曼拉如同癫狂一样笑着,克尔斯的脸瞬时惨白得如同烟灰。
我守着黄金手镯
等待那个人来到镯子身边
我就可以杀掉她
结果这个愚蠢的克尔斯
他把手镯给了一个黑发的男人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你就是他
而她居然是你的妹妹
克尔斯倒在门下,身体瑟瑟发抖。艾弦握着手枪,亚曼拉进一步,他就下意识地退一步。亚曼拉姣好的左脸显现出隐隐的悲伤,琥珀色的眼睛宛
如透明的宝石,如果不是她腐烂的右身,那一刹,艾弦只会觉得她是一个普通的少女
“你说的那个人,是指艾薇吗?”
艾薇?
那个人叫艾薇?
她不是奈菲尔塔利吗?
难道是我把她带到了皇兄的身旁?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阿!
屋子里又是一阵轰鸣,艾弦觉得耳膜生疼生疼的,他不由得抬起手堵住自己的双耳。
“奈菲尔塔利?”艾弦的脑海里飞快地回忆起那黄金手镯的来历,“拉美西斯二世皇后的名字。”
住口!她不可能是皇兄的皇后!
我不允许这样事情发生!
亚曼拉恼怒地看着艾弦,突然,她渐渐恢复了冷静,一道奇异的光芒划过她的左眼。她笑了,笑得非常古怪。
对了,这样也好。
她看了艾弦一眼,慢慢地走回了棺材。
我等了三千年
只为了守护一个契机
我失去了一个契机
不代表我失去了全部
雅里-阿各诺尔
你——也是契机
棺门从克尔斯的身上缓缓地浮了起来,飘向亚曼拉的棺材。艾弦把枪往身后一插,走两步上前,将摔倒在地上的克尔斯扶了起来。
“你没事?”艾弦问克尔斯,双眼却没有离开正在慢慢盖上的棺盖。
克尔斯伸手挥开艾弦,“黄金镯是枢纽,连结了两个历史;黄金镯消失,荒谬的时空就会消失。”
“你说什么?”艾弦懵了一下。
突然克尔斯晃了一下,灰色的双眸渐渐失去了光辉,白皙的手逐渐开始化成灰烬。
“我终于可以……死亡了吗?”苍白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欣喜的神色。光芒从他的眉间迸射出来,他的身体开始一点一点地消失,融入空气里。
“等等,克尔斯,我没有明白你最后说的话。”艾弦扣住他的肩膀,“什么叫两个历史。”
克尔斯,不许多说,否则你不会得到死亡的宁静!
艾弦一转头,只见亚曼拉的右眼正在冰冷地看着自己。转瞬间,棺盖就重重的合上了。
他又把注意力放回了克尔斯身上。“你不会告诉我了,对吗?”
克尔斯带着几分颠痴的笑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消失在空气里。“不要妄想和她做对,她想要的事情一定会实现的。”
“她答应在帮助她完成这件事情后给我永恒的宁静,在过去的一百一十七年里,我从未想过死亡,但是现在,”他笑着,惨白的脸渐渐变得透明,“我乐意拥抱死亡。”
霎时间,艾弦的手里就只剩下一片飞散的灰了。
呼地一下,灰集结成了一道浅白的纽带,围绕着亚曼拉的棺,慢慢转着。
雅里-阿各诺尔
感激我吧
我这就带你去你最爱的“妹妹”身边
贯穿三千年的孟斐斯
请满足我的要求
让这个残酷的男人尝受痛苦的滋味
让他来推动我的诅咒吧!
亚曼拉的棺木化为青白的火焰,转动着,与克尔斯的白灰相互交映,整个屋子里充满了诡异的光。艾弦下意识地跑向大门,想要夺门而出,在他将手放到门把之上时,身后的火焰突然增大,如同一条翻滚的巨龙,将艾弦紧紧缠绕。
瞬时,白光占据了艾弦的所有视线,他眯着眼,强迫自己保持神智。
忽然,在青白火焰的尽头,他隐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将手伸向它,那一刻,那一双透彻的如同天空一般的水蓝色眼眸,也望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