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到堂屋阶梯下,郑旭示意我等等,等九叔公下完了这局他再进去通报,我点头答应。转头看着地上跪的这四个人,看样子又不像是家奴,那老者大概跪得久了,又上了年岁,神情委顿;妇人和那姑娘则紧张的望着里面对弈的青衫师爷;小男孩虽然跪在地上,却在饶有兴趣的逗弄蟋蟀。我甚觉奇怪,捅了郑旭一下,指着跪在地上的四人悄悄问道:“他们这是干嘛?”
郑旭轻蔑的看了四人一眼答道:“他们就是那船家的家属。”
“哦”。我恍然大悟,但是心里又泛起另一个疑问:“为什么这九叔公偏要为难这船家呢?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恩怨?”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听见九叔公洪亮的声音道:“哈哈,贤侄,恐怕这局你是输了,令尊的棋艺看来你没学到几成。”青衫师爷听了仍然默不作声,只是手执黑子望着棋局冥思苦想。九叔公又说道:“贤侄,算了吧,这事儿你管不了。”说完左手端起茶盅,右手揭开茶盖大大的饮了一口。
“哎!”青衫师爷叹了口气,将手中黑子丢进棋盒,然后挺直上半身来对九叔公道:“小侄确是不敌,只是这程家的事情还请九叔公开恩,放他们一马,若要银子,小侄当愿代为替偿还。”
九叔公神色一变,将茶盅放下,锊了锊胡须说道:“贤侄,这可是你的不对了,我们方才可是说好了,你若胜出我当依你的意思向县长求情放了程秋生父子,你若输了不得再提此事,老朽这样做可也算是给足了已故老友的面子。”
青衫客望了望外面跪着的那姑娘,姑娘头颅微点,眼神企求青衫客再说说好话,无奈这一切我看在了眼里,九叔公同样看在了眼里,他冷哼一声,把青衫客本要说出的话又硬生生的哼了回去,其实那姑娘长的还挺标致。这时候九叔公指着棋局得意的吟了句:“断子难再,再难飞上青云。”
我在外面听了出口朗声接道:“残棋好续,续好正值逢春。”
九叔公听了侧头,神色中几分惊讶的看着我,郑旭忙上前替我解释道:“叔公,这就是我刚才要给你引荐的朋友,她可是从大燕来的,途经此地特地来拜侯您老。”
九叔公推开郑旭,目光炯炯的望着我道:“大燕来的?听小姐这口气好象也懂对弈?”
“正是,听闻九叔公乃高丽国手,谢衍特意前来拜候。”
“国手二子愧不敢当,老朽只是痴迷罢了,棋不分高下男女、贩夫走卒,老朽倒是愿意领教大燕人物的绝招。”说到这里九叔公做了个手势道:“请。”
按照高丽的风俗,我上了阶梯,月兑掉鞋子方进了堂屋,学着高丽人的习惯,我和九叔公互相对拜落座,双方将棋盘上的棋子拣回后,我倒不急着抢黑,这九叔公自负得紧,他一前辈,绝不好意思和我一后生晚辈抢黑的,何况我既是女子,又是客人。果然,九叔公将黑子推给了我,自己拿了白子,示意我可以开始了。
“九叔公,且慢。”我挡住九叔公推过来的黑子道:“既是对弈,必得有点彩头,您说是不是?”
九叔公又锊了锊胡须,回道:“既然谢小姐有兴趣,老朽自当奉陪,只是不知道小姐要搏些什么?”
“谢衍与朋友途经此地,需要过那永清江,若是谢衍胜了,还请九叔公行个方便。”
九叔公听了沉默不语,旁边的青衫客插口道:“小姐恐怕不清楚,这永清江甚多暗流、礁石,如果没有程家父子相助,旁人未必敢送你过江。”
啊!我以为只是找条船就罢了,没想到这中间竟还有这许多曲折。这时候九叔公说道:“既然是大燕来的朋友,老朽自当卖个薄面、给个机会,只是不知道谢小姐又拿什么彩头来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