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心欣赏风景,更无心参禅礼佛,我强忍内心的悲痛,努力着保持着所谓的矜持,我不愿意让眼泪掉下,即使那泪要落下,我也宁愿在深夜无人之时自己迎风而泣,对月长吟.
赵宪帮忙在前面搜寻着,记得李公子曾经告诉过我,狄恪哥哥和姐姐就合葬在这里。终于,赵宪发现了什么,他停了下来,眼睛望着我,却又不敢告诉我什么。我心里明白,跳下马后将缰绳丢给赵业,脚步沉甸甸的走上前去,凹起的垄土之中蜘蛛细网密结,内里一座孤坟显得无比凄凉,破败的青石碑上刻着“朴正义、谢觐夫妇葬身之墓”,旁边还有一排小字,只是年份时间长了,无人打扫,那上面又密结着蜘蛛网,看得不甚清楚。
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只是斯人已经远去,最是无可奈何阴阳相隔。那一刻,我扯心揪肺的疼,只是眼泪已经流得太多,到了这时想大哭一场,却又无泪可落。
我立在坟前,久久无语,仿佛只有我一个人在这浩淼的天地之间,望着那石碑,所有的记忆在瞬间变的清晰无比,西子湖畔微风细雨,杨柳垂鬓入水,燕子在潇潇斜雨中呢喃,偶尔翅膀扑打水面,留下阵阵涟漪。雷峰夕照的那一刻,姐姐带着丫鬟为了避雨偶遇狄恪哥哥,两人一见钟情,从此,那温馨如画的西湖多了两个携手并肩的身影,翠屏山色之间,絮黏蝴蝶、脉脉情微,两颗心交相辉映,那沧海桑田的誓言与行动见证着“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上邪啊上邪,这绝美的句子传唱了千年:“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如今在我面前黄土下埋葬的两副骸骨就上演着这铁一般的海誓山盟,我不知道当年轰轰烈烈咏出这首诗的女子到头来是否真与自己深爱的男子不离不弃,但是我清楚知道,对于狄恪哥哥来讲,“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而我的姐姐,她所做的一切以及她用生命谱写的绝唱,更是远远超出了那混沌空间的描述。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这世间所有的情情爱爱,在他们面前都显得那么的渺小,那么的不堪,甚至是丑陋……
我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然而泪水深邃,哽在咽喉,吐之不出。我伸出右手,抚模着石碑,“人间犹有未招魂”,只可惜这灵飙一转,未许端详,从此便声声断肠。
终于,我还是撑不住了,我立在那孤坟前,泪雨零铃。几只蝴蝶悠悠的飘落、盘旋,动感的风韵撑开季节的网,我的思绪像是游离的风筝,飞入山,飞入川,越飞越高,将所有的回忆渲染的湛蓝、湛蓝。
我累了,我走的太累太累,当我知道故人已乘黄鹤去的时候,早就应该撑不住了,奈何黄河未到,我心不死,之所以我还能坚持到现在,那是因为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呼唤着我,而当我终于到了这里,亲眼见到孤坟一座的时候,倦鸟难飞,心字已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