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洛图之谢衍传 天元一子定乾坤

作者 : 雨☆辰

说完也不等他同意与否直接讲道:“唐代大中年间,日本国王子来朝,献宝器音乐。懿宗皇帝设珍馔款待。王子喜好围棋,原是日本国第一高手,懿宗便令顾师言待诏与之手谈一局。顾师言与之对弈,只三十三手,一妙着镇神头,棋势便在顷刻间倒向师言,王子瞪目缩臂,久久无语。回首偷偷问旁边的鸿胪:‘此乃上国排名第几的棋手?’鸿胪故意对曰:‘第三手也。’其实顾师言乃当时第一国手。王子道:‘愿见第一。’鸿胪对曰:‘王子胜第三,方得见第二;胜第二,方得见第一。今你连第三都未得见,岂可轻易的躁见第一?’”

说到这里,我停住了,没有再往下讲,只含笑望着李公子,李公子沉思良久道:“是啊,强中自有强中手,我明白了,多谢小姐教诲。”说完对我颌首一礼。

看他突然郑重,我慌了起来,赶忙回礼道:“只是一典故而已,说出来本欲为解公子烦恼,不敢当如此大礼。”

金馆主赞道:“我这一路上不知道劝慰他多少次,他始终郁郁,不料谢小姐三言两语便通了经络,连老朽也佩服之至。”

又聊了一会儿后,临送金、李出门的时候,金馆主突然回头对我悄悄说了句话:“如果老朽没记错,刚才谢小姐的故事只讲了上半阕,下半阕却没有讲出来,对否?”

“咦!馆主听过这故事?”我有些惊讶,这典故原本出自唐代苏鹗的《杜阳杂编》,我确实只讲了一半,隐了一半,不过我真没想到,金馆主竟然知道。

金馆主笑道:“那王子当时掩局而吁曰:小国之一,不如大国之三,信矣!”说完金馆主笑了几声,拂袖而去。

赵宪刚好在旁边听到,对我问道:“衍妹,这金馆主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默默思索,片刻间猛然醒悟,甩头笑了笑道:“他可也太瞧得起我了,认定我和姐夫一般无二。”

赵宪领悟道:“哦,他这是不相信你,怕你不肯尽力,所以变着法子提醒你,小国之一,不如大国其三?”

我嗔道:“就你聪明,你不去陪我那妹子,尽在这儿跟我贫嘴。”

赵宪笑道:“我这便去,我这便去。”

五月十九,轮到安被府选派棋手上场,李公子在前一轮比赛中已然被淘汰出局,那便只有我出赛。德柯儿听说是我要出赛,兴奋了一夜,一大早便叫嚷着要去为我助威。奈何她不得,我只有答应,于是,我们一众人的等浩浩荡荡的到了文艺馆。

对手是朔阳县的代表,名叫“杜恩”。杜恩是个年近六旬的老者,清瘦之至,花白的头发和胡须彰显着岁月的磨砺,一双鹰眼虽不大,但是炯炯有神。

学着高丽的民俗,双方见过礼后,文艺馆的傅馆主要我们抽签猜棋。众目睽睽之下,杜恩如何好同我一女子抢签,咳嗽了两声后,杜恩举手示意要我先抽。我颌首谢过,伸手抽了一只签交给旁边的公证,剩下的另一只签便是杜恩的。验签之后,公证将黑棋放在了我面前,将白棋交给了杜恩。

举手捻起一枚黑子,一时间心里感触万分,久久不愿落下。

“天元啊!天元!昔日在大燕京城一战,谢衍扬名天下,今日又在这异国他乡纹枰黑白,可是当初学棋的时候想到过?只怕是狄恪哥哥和姐姐也从来不曾想到,他们的小妹妹谢衍历经千难万险,辗转万里来到这遥远的异国他乡步尔后尘,手谈天下,博弈高丽!”

回首望着我的亲人们,或焦急、或兴奋,只有赵宪面带微笑,对我点了点头,又暗地里做了个手势鼓励我,霎那间,只感觉内心一阵温暖,我不再停滞,微笑着起手居中落下一子。

“啊!天元,天元!”“胡闹,竟敢起手天元!”……四周一阵轰动,慢慢的,人们涌动起来,惊呼天元之声不绝于耳。

杜恩不愧是个老棋手,内心惊讶,表面却是波澜不起,左手习惯地锊了锊胡须后,右手闲敲两下,在左角星位上落下一子。

双方你来我往,经过了布局之后进入撕杀阶段,或许因为我是女子,又毫无名气,杜恩虽然小心翼翼,内里却没将我放在眼里。《河洛图》的天元布局看似轻描淡写,没有任何着力之处,内在却蕴藏极大的奥妙,招招罗网,步步陷阱。还不到五十手,天元配合周边数子开始爆发无穷威力,我每走一步,都会让杜恩汗流浃背。不过,杜恩弈棋几十年,侵婬在弈海之中自有一番功力,他哪里肯轻易就范,摆出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架势毫不退让。

又过了四十余手,杜恩处处被我牵着鼻子应手,他额头上的汗珠滚了下来滴在棋盘上,杜恩掏出了手帕,缓缓的擦了擦,随手应了一子。我暗地里笑了笑,扣住一枚

黑子点了杜恩的“三三”,这招在数月前和九叔公对弈时曾经用过,今日再用,外势虽然不同当日,道理上却是一脉相通。果然,这招“深入虎穴”登时就让杜恩傻了眼,他当然知道这一子“三三”的厉害,如果让我夺了角,里应外和的后果不用我说,他也清楚的很。

在围棋上,“三三”是个强项,亦是弱点,谁如果抢先占了这一点,谁便有机会在取得实地的情况下继续发展。如今这一点被我抢先占了,杜恩有些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后随手立下一子。双方对弈的顺序同当日和九叔公对弈时几乎一样,我捻了一子“搬”,杜恩“搬”,我粘上,他跟着粘,我底线再搬,杜恩“打”,我再“粘“,他同样粘。一连几个先手,我已经做了个“眼”再一个“倒虎”,杜恩的角已经彻底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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