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郝书记的话提醒了我,我感到自己表面上装着没事,还是有一种无形的精神压力。我必须要放松心情,过着一种健康人的生活!想到去治病,就证明自己有病。根本不认为自己有病,就象没检查身体一样,才是一个真正的健康人!这么想着,脑海突然冒出一道灵光:可以借这个机会,到那里去旅游一番!对!到西藏去!在有生之年,一定要圆“西藏梦”!全国各地跑得差不多了,西藏我还没去过呢!万一出意外,反正是死,长眠在风光秀丽的赴藏途中,也比死在充满病毒信息的医院病床上要好!
这个念头一闪现,我就立即开始行动!两年前,我在网上结识一位小伙子,虽然从没见过面,但关系亲密得象亲兄弟一样。是他主动来加我的,他告诉我在一家企业任高管,经常出国。有一次偶尔在网上搜索到你的文章,很欣赏你的文风。我虽然是学理科的,但也爱好文学,尤其喜欢与作家交朋友!……我们就是这样结识的。如果我好几天没上线,他就要来电话向我问候一些近况。我只要上QQ,那怕他不在线,也要问一声“在吗?”。他网名叫“阿波罗”,真名叫谭方亮。
小谭告诉我,他个性挺浪漫爱冒险,大学毕业就花两个多月时间,单独骑摩托车在四川、西藏等地,游了个遍。摩托车后来坏了。维修两次没有彻底弄好,就将车子送给了路边一个牧民,牧民帮助他搭上当地一辆赴拉萨的货车……后来,他又徒步走完大运河,向我发来了不少照片,还计划走完长城。他说徒步行比乘车更有韵味,能更好的拥抱大自然!
他听说我想赴西藏自助游,就决定陪我去!尽管他已经到过西藏了。不过,他上次赴西藏是乘飞机去的,几个小时就到拉萨,一点意思也没有。小伙子经过深入了解,几天后拟定了一个这次西藏游的路线:从丽江出发,然后到香格里拉(走哈马古、千湖山)、德钦(走梅里雪、雨崩和明永村)、盐井、(走茶马古道,经过碧土、扎玉到左贡)、帮达、然乌、波密、经鲁朗到八一,最后到拉萨,沿途有车坐车,没车徒步,再从拉萨乘飞机回返。想到这次赴西藏很有可能还要野外生存,感到有些新奇与兴奋!于是,在小谭的精心指点下,我开始悄悄忙碌起来,花一千多元买齐了一些便于野外生存的东西,如帐篷、睡袋、防潮垫头、灯定位仪等,还通过熟人,在医院里开了一些比较好的胃药。
我成了一个特殊的人物,走进单位同事见我,都会向我表示亲切的有点过份的问候,投来异样的多少带点兴灾乐祸的目光,以及他们脸上露出的对一个垂死病人,或是怜悯或是暗为自己的健康庆幸的那种微笑。不过,现在我精神非常充实,对这些完全不屑一顾!我还略施小计,向外面透了些风,说云南有家专治肿瘤的草医小诊所,那位“高人”治病神得很。具体什么地方,记不清了。郝书记淡淡一笑,他说你去吧,不要有思想包袱,安心去治病。你的工作,主任兼一下就行了。我填了一张公用乘车证申请单,写上三个月的时间,郝书记看都没看,就在上面批了字。我开好了到昆明的“免票”,身上除带有三千块现金外,又放了张工行的卡,上面有一万块钱,这是我现在稿费的全部积蓄。我身上除放着工作证、身份证等证件外,内衣口袋还放有一张设计比较精致过塑的小卡片,卡片上用四号黑体字十分清晰地留有我的简介、我的病症,还留有家庭和单位的通讯地址、联系电话,以防万一离开人间,别人也好为我报丧。本来还想写份遗书,仔细想想自己并没欠别人什么,只是有几个人还欠我的钱,多的三千,少五百、三百。加起来刚好五千。就算了。没有什么要交待的,小孩在北京读这条路,她走政治这条路。她有她的名气,我有我的名气。有人告诉我,她从部党校毕业后,很有可能要调局组织部去。我不会跟她吐露半点风声,怕影响她的学业,耽误她的前程。她比我小整整八岁,十九岁就与我结了婚,结婚时她还通过关系,将年龄增大了三岁。如果这个时候我离开了人间,她当然不愁嫁不出去。总之,我似乎完全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只是冥冥之中,还一种今生今世要寻找到“蓝玫瑰”的使命感。
该要办的事,一切都办了。我就有意躲避众人的目光,选择那趟晚上九点赴昆明的列车。列车开动时,我那块精致的电子手表,记载着这天带有史诗般的日子:二00二年十月八日。
在车上不争气的胃还剧痛了两次,我生怕坚持不了,幸好自己备了一些药,加上又遇上两个好心人,给我吃了几片效果挺好的止痛片,说是什么德国进口的药,才有所缓解。当然,我决不会上医院,我清醒的知道,进去也等于是让人耍猴把戏,就算手术成功,癌细胞也还是会扩散,折腾来折腾去,还是免不了一死。最好解决的办法,是服下我特地准备的一瓶安眠药。不到迫不得已,我不会这样做。并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不完成这次旅行,我会死不瞑目。
我自然关了手机,断切了与外界的联系。当我偶尔打开手机时,是在向外界吐露一些信息,证明我还活在这个地球上。除此之外,便不想让别人干扰我的宁静。我还带有数码相机和笔记本电脑,每天的行程都要作详细的记录,进行全景式的摄影采风。总之,这次旅行对我来讲,恰似一次充满悲壮和浪漫色彩的生命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