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犁城沦陷之后,各部落望风而降,整个准葛尔地区旋即被阿拉布坦所控制。阿奴虽然勇武善战,终是无力回天。没办法,只好带着钟其海和几百名忠诚的部属杀出重围。一路辗转沙漠,横穿青海,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漠北来寻葛尔丹。没想到,眼看着就要到达昭莫多,却在这里碰上了刚从榆林调粮回来的年羹尧。而这一次巧遇,则又引出了一段叫人唏嘘的故事来。
此时,望着高岗上的清军,阿奴一张美丽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
这个阿奴,十几岁时起便跟随葛尔丹纵横草原大漠,自是深通战阵攻伐之道。卫队长忽雷见她嘴角带笑,知道她心中已是有了计较,忙躬身问道:“阿奴王妃,咱们是绕过去还是直接攻击?”
阿奴美目灿然,“咯咯”笑道:“他们人不多,大概是清军的哨马。这样看来,昭莫多应该不会太远了。索性吃掉它,给你们的大汗送上一份见面礼!”
听她这么说,旁边的钟其海立刻高兴地拍手叫了起来:“哈,太好啦,这下又可以打架了!”
钟其海是葛尔丹的大妻所生,今年还不到十七岁。因母亲是半个汉人,所以自幼便喜欢着汉服说汉话。单看外表,怎么看都像一位娇小妩媚的江南美人儿,可一说到打架,立时便露出了草原妹子的野性。
钟其海母亲死的早,和阿奴最是亲厚。望着这位好打架的格格,阿奴微微一笑,冲着钟其海假意嗔道:“看看你,哪有个格格样儿!这么爱打架,当心以后嫁不出去了。”
钟其海顿时羞红了脸,在马上忸怩叫道:“哎呀,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说完,把脸转过去,一张小嘴儿嘟得老高,再也不看阿奴一眼。
阿奴掩口偷笑,随即娥眉轻拢,用马鞭一指对面的高岗,脆声吩咐道:“忽雷,你带五十人绕过去攻击敌军的左翼!纳刺虎,你带五十人冲他右翼!其余的人,听我的命令,一起向前压!”
忽雷和副队长纳刺虎听了,答应一声,赶紧回头招呼部属。没一会儿,便见两队骑兵左右前出,直朝着高岗上的清兵包抄过去。
年羹尧并不清楚阿奴这边的情况,见敌军忽然分兵从两翼包抄过来,心里一惊,知道对方是想将自己全军吃掉。可现在粮队就在身后还没有走远,一但被两翼的敌军冲上高岗,十几里长的粮队立刻便要暴露在敌人的眼前。粮队行动迟缓,防御能力又弱,真要是遭敌攻击,必定是在劫难逃。退不能退,旷野平原守又守不住,看来,没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
想到这里,年羹尧回头对几十个面色紧张的部下们笑了笑,指着对面高声说道:“弟兄们,等一下,大伙儿跟着我向前冲。等过了克鲁伦河,咱们再回昭莫多。记住,动作一定要快,不要厮杀恋战,只管朝前冲。只有冲过去的才能活命,明白吗?”
“明白!”
众人齐声答应着,心里都暗自鼓足了劲儿。年羹尧没让大伙儿厮杀,只叫往前冲,这和逃跑没什么区别,几乎是个人就会。所以,刚才见敌人包抄过来时的紧张和怯惧,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年羹尧扫视了一圈儿,见众人都已经准备好了,这才高举起马鞭,开口大呼一声:“弟兄们,冲啊!”
众人跟着高呼:“冲啊!”
落日余晖,无声地笼罩在辽阔的草原上。几十匹战马奋蹄扬鬃,潮水般涌下高岗,直朝着正对面的敌军冲了过去。
“不好,这帮家伙要拼命!”钟其海眼里闪动着兴奋的亮光,看着清兵呼喝着冲杀过来,高兴得紧兜着马一个劲儿地在原地打磨磨儿。
阿奴媚眼含霜,口中连连下令。“把骆驼都拉到前边来,挡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别理他,等他们冲近了,只管放箭射!”“蛮牛,注意保护好格格!”
她叫的这个蛮牛,是额鲁特第一大力士,天生异禀,神力惊人,是阿奴亲自指定给钟其海的贴身护卫。此时听到阿奴的吩咐,忙催动骆驼靠近钟其海,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瞪着前方。
年羹尧紧伏在马背上,见两翼包抄的敌人已经回马向中间围了过来,不由得心中暗喜。敌军已经被吸引过来了,只要冲过克鲁伦河,钻进对岸的森林里,敌人就是再多也休想抓住他。
地平草滑,马行得快,转眼功夫,年羹尧等人已经冲到了近前。可是等他抬头看清楚眼前的情形,心里却徒叫了一声苦。
原来,这额鲁特人惯使骆驼征战沙场。而骆驼号称“沙漠之舟”,最是皮实耐久。现在,阿奴让人在队伍前面一字排开了几十头骆驼,就好像平地里筑起了一道城墙。年羹尧要想带人直接冲过去,却是比登天还要难。
眼看着年羹尧越冲越近,阿奴稳坐在马上,也不说话,只是把手轻轻一挥。只听得弓弦响处,羽箭激飞,对面冲过来的清兵顿时纷纷落马。
第三章注释
注释(5)昭莫多:昭莫多,今蒙古乌拉巴托东南,蒙古语大森林。是明永乐帝大败鞑靼阿鲁台的古战场。为哈喇和林通往克鲁伦河的必经之路,自古为漠北兵家必争之地。
注释(6)可敦: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