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德光和耶律斜轸正为耶律尔琴的病情而神伤之时,尔琴却来到了他们的面前,见尔琴衣着光鲜,梳装整洁,一双明眸散发出灵气,仿佛灵魂又重新回到了尔琴的身上。
“尔琴,你记起朕了吗?”耶律德光兴奋异常,他将尔琴扶起,好好的打量了一翻。自尔琴受伤以来,已在床上昏迷数月,脸色苍白,体骼消瘦,令人见之无比心痛。今日重新见到尔琴,耶律德光不禁觉得尔琴比之前更加的漂亮了,好像是天神赋予了她新的生命,令她光彩夺目。“斜轸,你来看看自己的爱女,哎呀,真是越来越标致了。”
尔琴宛尔一笑,“托陛下的福,尔琴才能重新回到陛下及父王的身边。”
“哈哈哈,”耶律德光笑道,“好几个月不见了,尔琴倒还生疏了。”
娥皇自然不知自己生疏在何处,耶律斜轸也是呵呵笑道:
“好女儿,不要陛下陛下的称呼了,还不快拜见皇叔。”
娥皇这才醒觉,立即跪下,拜见了自己的皇叔耶律德光。
三人都是一阵笑呵呵,耶律德光开心地再一次扶起尔琴,传旨下去,今夜大摆宴席,为尔琴祝酒。
娥皇谢过耶律德光之后,不禁又问道:“我是怎么受伤的?”
“怎么?”耶律德光和耶律斜轸又是一阵惊奇,“你还是不记得吗?”
娥皇睁着大眼睛,摇了摇头。
耶律斜轸随即叹了口气说道:“几个月前,我和你出外狩猎,那天父王本是带着一队人马同行,可在狩猎之中,你无意中发现一只色彩斑斓的梅花鹿在林中穿行,随即你就策马追去,然这林中野兽众多,我担心你的安危,也随你追了上去,不料走到林子深处,那只鹿却像鬼魅一样地消失了。正当你失望之时,突然飞下几个黑衣刺客,显然他们是以我为目标,但是当时你也在场,他们依然是痛下杀手。情势威急,父王也料想不到,这时在暗处射出一支利箭,直朝父王身后飞来,而你早有察觉,飞身为我挡了这一箭。当时知你中箭,心中急火直串,挥起大刀痛斩那些逆贼,然而他们人多势众,我最后无力阻挡,瞧着你失血过多,我更是心痛,却不能月兑身。好在此时,我的人马赶到,将你我救出重围。可是,赶赴营地之后,你已经十分虚弱了,经治疗后才发现,原来箭上有毒,好在我们大辽有奇珍妙药可以维持你的生命,但是此毒太狠,怎么解也解不了。而你就因为此,而昏迷了数月。”
“原来如此,”娥皇叹道:“那些黑衣人又是谁呢?”
“哼,”耶律斜轸冷冷地说道:“要我死者还能是谁,非赵光义那个狗贼莫属了。”
“赵光义?”娥皇惊道:“难得是宋国的皇帝?”
“正是,我们大辽正要兵发中原,踏平他的国家,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父王,为今女儿已好,万不可轻举妄动啊。”
“哈哈哈,”耶律斜轸又说道:“尔琴真是长大了,已经开始忧心国家之事了。”
娥皇淡淡一笑,心中却是不安的得,她知道李煜现在就被赵光义软禁在汴京,只有想个万全之策方能救出李煜。
夜幕很快就降临了,草原上的天,广阔、神秘,就像是身处在九天之外、繁星之中,伸一伸手就触到那片天,那颗星,就能与天神共舞一般。
今夜,是辽国人的节日,为了尔琴公主的重生,辽国上下都欢腾无比,就算许许多多辽国臣民都没有见过这位美丽的公主,甚至这位公主没有给他们的臣民带去任何生活上的帮助,但是耶律德光的一道圣旨,就得普天同庆。就在这个时候,辽国人民才知道,原来在他们的国土一位如此伟大的公主,她就是生于南院的耶律尔琴。
酒宴之上,尔琴与耶律德光同席,其他大臣都坐于台下。包括尔琴的父王、南院大王也只能
与大臣们同席。但是辽国上下并没有什么异议,对于自己的皇帝宠爱这位多才多艺的南院公主已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辽人豪迈,酒桌之上更是大块朵颐,不懂得吟风弄月,对酒当歌。然而,他们的这位公主却是文采卓越,诗词歌赋随口应来,绝不亚于中原的男子。这是耶律德光喜爱之其一;再则,弹得一手好琵琶的尔琴,真可谓是整个耶律家族的骄傲。每一个音符在她的指间流转之时,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样,会跳跃、欢笑、哀伤与哭泣,每个音符都直达人的心灵,就如同尔琴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只要是看她一眼,就会浑身触电一般。
“尔琴今日大病初愈,全仗皇帝叔父的爱护。”尔琴离席跪在耶律德光的面前,说道:“今日,尔琴要为叔父弹奏一曲,以报叔父的大恩。”
说完后,下人送上琵琶,尔琴端坐于台前,悠扬的音乐随即飘扬了出来。喧嚷的酒宴之上立马就安静了,每个人都被这乐声深深吸引,这个时候,有的人端着酒杯,却忘记了饮一口酒,有的人刚刚撕下一块羊腿,却忘记将其放入口中,还还些站起来敬酒的人,也将自己的动作停留在了半空,有些饮酒过多,正要趴在桌上昏睡的人也被这乐声开启了沉迷的双眼。
这个时候,一切都是静止的,只有音乐在流转,音乐带着所有人的梦想流转、飘扬,或者沉寂在每个人的心里。
耶律斜轸第一听到这样的音乐,他应该感到吃惊,但他的第一感觉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悲悯;耶律德光闭着双眼沉静在音乐中,但他更加清楚自己是沉静在了尔琴的心灵世界里,从未有过的感觉,他觉得新奇、美妙甚至有一种新生的味道。
但耶律德光并没有将这些情感外露,因为他是天子。
一曲奏毕,宴席之上静悄悄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思考。
耶律德光慢慢睁开双眼,想说什么却又将话语吞咽了下去。耶律斜轸亦是如此。大辽皇帝唯有起身离席,将尔琴扶起,他细细地打量着这个他最疼爱的公主,却看到了不同于以往的那个尔琴,她的双眸中流露出来的光芒,是一种忧愁与牵挂。
耶律德光不忍再看,他又重新回到坐位上,大叫一声:“来人,取琵琶来!”
这一声是把众人拉回到了现实,但心却是空的,天子又如何。
“尔琴,”耶律德光轻声说道:“朕知你通晓音律,喜弹琵琶。朕近日就得到一把绝世的好琵琶,今日就要赠送于你,古有宝剑配英雄,今有好琴配知音。”
“尔琴谢过皇帝叔父!”
当那琵琶呈上来之后,耶律德光掀起了盖在上面的红布,一声清脆的响声就从那红布下迸发出来,好像经历了千年,就等待着这一声呐喊。尔琴不用去看,光是听这响声,就令她身子一颤。
她慢慢抬起头来,看到耶律德光手中的那把琵琶,不禁叫了一声“烧槽琵琶?”
耶律德光自然也是一惊,“尔琴好眼力,居然连烧槽琵琶也知道。”
然尔琴却像失了魂儿一般,目光中全是痴疑,她一步步朝着烧槽琵琶靠近,一点点地流下了泪水。当她用手触模到烧槽琵琶时,突然就大哭了起来。
耶律斜轸和耶律德光亦不知尔琴因何而哭,而且还哭得如此伤心,他们心中都是一种疼痛。可是令他们想不到的事情,却远远不只这些。
不知为何,尔琴吐出一口鲜血,随即就晕倒了过去,耶律德光猛地站了起来,叫了一声“尔琴”之后,就只剩下被遗弃的鲜血和孤独的泪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