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煤矿一改过去的萧条颓败,变得繁荣热闹起来。
在矿部办公大楼前的广场上,涌动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工矿贸易公司生意红火,工人俱乐部好戏连台,公路上运煤的汽车穿梭如织。这同钟晓君刚到长平上任第一次来南山时的情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灯光球场了。钟晓君等人刚下车,便远远地望见那里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并且可以隐约地听到开心的嬉笑声。看样子那球场上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篮球赛。市委书记对这种笑声倍感亲切,同时,做为大学时篮球队的前锋,虽然打消了一试身手的**,但还是禁不住一睹为快的渴求。于是,钟晓君向小黄示意一下,撒开大步往灯光球场走去。这时,司机也不动声色地将车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然而,钟晓君等人并没有想到,这球场上并没有进行篮球赛。
要说比赛,这里正在进行的,是一场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匪夷所思的麻将大赛。
说这场比赛世界上绝无仅有,首先得从麻将的形状说起。这麻将用水泥板特制而成,高一米左右,宽也有六十厘米,厚五厘米。与真正的麻将一样,上面绘有筒、索、万等诸种形状。正在打这副麻将牌的有四人。与其说是在打麻将,准确地说这四人是在背麻将。因为无论哪块牌,少说也有百十斤重,别说用手拿,就是双手抱也费力。何况无论怎么打,一场牌总需要洗牌、码牌、模牌的程序,然后打几个回合才能结束。
这样一来,就难怪观众们哈哈大笑了。那四个人以半个篮球场为牌桌,正在背牌,每人四块,依次而行。一个个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四个人都是一副灰头土面,垂头丧气而又无可奈何的倒霉模样。
在“牌桌”的北面,摆着一排长桌。几位矿领导朝南而坐,脸色冷峻,目光严厉地注视着四位正在进行“比赛”的麻将“高手”。张建华坐在居中的位置,脸色铁青,怒目圆睁,以一种世上从来没有的观众神情,关注着这场史无前例的麻将“大赛”。
在观众们的哄笑之中,一场“比赛”终于结束。四位“高手”向领导们报告“比赛”成绩后,均表示今天尝到了这个滋味,此生再也不进行麻将赌博了。他们取得领导的同意之后,长嘘了一口气,走出赛区。同时,又有四位赌客走上阵来。这四位赌客中有一名人高马大的青年男子,对观众们的取笑不屑一顾,他在尽情地享受了几口香烟的醇香之后,礼貌有加地对着张建华等人说道:“各位领导,我有一个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张建华马上回答:“你说。”“好。”那高大壮实的年轻人大大咧咧地说开了,“现在打麻将讲究效率,都不用东南西北中等‘风’牌。为了争取时间,我请求领导上批准我们在比赛中也剔除这一色牌。”他的口里虽然在请求减少“风”牌,显出怕累的思想,脸上却是一副无所谓的神色。
“你的请求,不予考虑。”张建华冷冷地说,“我知道,有一次休假,你足足打了三天三夜没下牌桌,还称没有过瘾。看来你的精力过剩得很哪!本次比赛你肯定也不能过足瘾。这样吧,为了照顾你的情绪,我们破例给你多安排一场比赛,意思意思。”
灯光球场上爆发出一阵毫不掩饰的哄堂大笑。
张建华这一番言语,让站在人群中的钟晓君也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市委书记发现,那个高大壮实的年轻人象被霜打蔫了的茄子一样,没精打采地开始了“比赛”。
正当钟晓君饶有兴趣地观看“麻将比赛”的时候,他的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他掉转头来,看见张建华正站在自己身后微笑。钟晓君拉了拉小黄,也不出声,对张建华报以会心的一笑,悄然走出了兴致勃勃的人群。
“矿里参加赌博的人多吗?”市委书记对跟上来的张建华问道。
“还不多。但是,也有极个别的嫖宿现象。”张建华恨恨地说,“矿里刚恢复生产,有些人口袋里的钱就开始跳起来。妈的,真是饱暖思婬欲呀!我不忍心将这些刚有几个钱的人进行严厉的处罚,又不能让这些歪风邪气蔓延下去。想了几个晚上,就采取了这个办法。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呵,对嫖宿现象如何处理?”
“那就不客气了----严惩不贷!”
“参加这种比赛,身体差的人受得了吗?”市委书记关切地问道。
“也有吃不消的。不过,一旦发现有身体不适的现象,马上采取必要的措施。”
“其实,你们还可以采用其它办法。”
“其它办法?”
“比如,让这些赌客们到高高的井架上开一桌牌。”钟晓君诡笑着说,“这样,既可以让远远近近的人们看见,也可以让牌友们领教一下火热的太阳晒一晒皮肤的味道,这不也是两全其美吗?”
“高高的井架上?”
“哦,对了。井架上天轮飞转,不安全。”钟晓君眉头一皱,又生一计:“矸石山,对,罚他们上矸石山上去打牌。井架上开牌桌,只有清河工区的竖井能行,但不安全。而矸石山每个工区都有。那么高的矸石山上,太阳炙热,矸石滚烫,够这些牌友们享受一下的了。也能让人民群众欣赏到他们的风采。哈哈哈。”
“哈哈。”张建华也笑了,“好办法,高明。”他眯着双眼,斜视着自己的老同学,“不愧是当领导的,办法就是比我多。嘿嘿,我推荐你去个什么地方,当个军师怎么样?”
“算了吧,一个建议,采不采用由你。”
“你是金口玉言,哪有违背之理?”
“去你的。你再耍贫嘴,我回市里去了。”
“别别,别生气,开个玩笑嘛。我正要向你汇报呢。”
“没人听你的汇报。”
“你今天来,该不是为了只看一场麻将比赛吧?”
“那就去清河看看吧。不许通知别人,我们随便走走。”
“遵命。”
钟晓君将正要打手机叫车的张建华拉上自己的小车,直奔清河工区而来。他再次对张建华说,不要告诉任何人,不要暴露他的身份,连小黄也留在车内,就他们两个“随便走走”。张建华无奈,只得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