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就奇了怪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秦晓勇接过刘文斌递过来的一支烟,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明知故问:“文斌,这不会是你倒腾的货物吧?”
“你可真会说笑话呀。我那儿会做什么生意呀,我不是在市政府车队开车吗,这你不是不知道,”刘文斌脸上露出一副轻松的表情,笑了笑,有意无意地说道:“黄经理跟我是朋友,他急着赶过来办事情,我刚好方便,就顺道开车送他过来了。”
“呵,看来这位黄经理,”秦晓勇阴着脸,冷冷一笑,话里有话:“还真不简单嘛。”
刘文斌装着没听见似的,并不答腔。他嘴里叼着烟,故意把话题扯到其它方面上去了。话不投机,秦晓勇也不再说什么了。
此时,何秋霖并不知道,刘副市长的贾秘书已经把电话打到了市工商局李局长那儿去了。市局李局长随即又把电话拨到了江南工商所,先是向陈所长了解具体情况,然后作了明确指示。当何秋霖拨通电话找到陈所长汇报了这里所出现的情况时,陈所长把市局李局长的意思在电话里转告了他:联合办案组先行撤回来,货物先就地封存,待调查清楚后再另行处理。
何秋霖当然清楚“就地封存”的结果将意味着什么。处理任何一件经济违法案件,重要的在于掌握确凿的证据,当货物证据一旦消失无踪,还能凭什么给案件定性并加以处理,而让违法经营者急得跳脚呢?只要这批货物从这里消失,这一案件能够查清楚而进行处理的可能性就已不复存在了。但是,何秋霖现在也只能执行上级的指示。联合检查组给这批货物的纸箱全部贴上封条后,不得不离开仓库现场撤走了。
刘文斌和黄经理坐在小车里,眼瞅着工商、公安联合检查组的人员从仓库里全部撤出来,坐上几辆边三轮摩托车渐渐远去之后,他俩方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唉,总算没闹出什么事情来,真是谢天谢地呀,”黄经理把手里拎着的提包搁在座位旁边,在座椅上舒展着身子,放松地说道:“好在准备了那些假票据,如果真要让他们把这批些货物扣走,那我们就惨啦。”
“这些工商的小喽喽还想扣查我的货物,哼,怕没那么容易吧,”刘文斌发动着汽车,大胆地吹起牛皮来:“我刚才让我爸的贾秘书给工商局局长打了电话,量这帮人没那么大的胆子,敢违抗上级领导的命令。”
上海牌小轿车缓慢地开出仓库区的大门口,一连转了几个弯道后,驶进了街区的大道上,不由加快了车速。
“今天晚上,你租辆货车,再找两、三个人来搬运,把这里的货物全部转移走,”刘文斌双手把着车向盘,两眼注视着前方,忙里偷闲地说道:“还有,拉走的货物要藏好。那些要货的单位和个人,不管他是谁,都不要领他们直接去存货处去提货,一旦和对方谈妥生意收款后,再花点运费,派人把货物直接送到对方那里去。”
“今晚租车找人把货拉走,这没问题。不过,”黄经理向后靠在座椅上晃动着脑袋,有些担心地问道:“那些纸箱上的封条怎么办,把货物都拉走了,万一工商方面以后追查下来,会不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什么麻烦?这不用你担心。”刘文斌的车子越开越快。他侧过脸来,蔑视地瞟了黄经理一眼,说道:“哼,货都没了,还能有什么麻烦?放心吧,你还是赶紧把这些货物批发出去,把钱挣到手里,这才是你该操心的正经事。”
“这批电子表是抢手的紧俏货,很多人都等着要进货呢。你等着瞧,用不了三、五天,我保证就能把钱赚到手。”
“嗯,那就看你的啦。”
刘文斌把小车开到市旅游公司商店的门口。黄经理拎着提包,动作麻利地开门下车后,冲着车窗里挥挥手,转身走入商店,进了他的经理办公室。
刘文斌坐在车内的驾驶座上,用手揉了揉双眼,抬腕看了看手表:已是下午二点一刻了。他熟练地打转着方向盘倒车,然后一加油门拐上宽敞大道,直接把车开去市政府回单位上班了……
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市内许多大型商场、百货商店的电子产品专柜,以及小商品市场里个体商贩的百货摊上,都出现了一种如手镯模样的女式电子表,其每只零售价格在12至15元左右。这种电子表在市面上一露脸,就羸得了市场。由于其款式相当新颖别致,深得追求新潮时尚的年轻女性的宠爱,她们在商店里、街边小摊上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来掏钱选购。曾几何时,走在大街上那些年轻靓丽的女人们手腕上十有七、八都戴着一块色彩绚丽的手镯式电子表。
其实,刘文斌早两年就开始学会挣外快了。他本是一个头脑聪明而灵活的人,在市政府里开小车的职业又使他对各种消息十分灵通。在社会上,他与经常去广东出差的一些人常来常往,从一只打火机、一包走私烟、一块电子表等小打小闹的生意做起,以后渐渐发展起来,暗地里购进批量很小的走私电子产品来赚钱,如:进口的打火机、电子表、港台歌星原版录音带、空白录像带等等。他这些来路不明的小批量商品,一般会通过熟人关系转卖给一些商店经销出去。为此,他还真赚了不少额外的收入。
有一次在酒桌上,刘文斌幸运地结识了一位从广东过来做大生意的周老板。周老板四十多岁,额宽秃顶,个矮肥胖,讲一口不类不伦的普通话。他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颗硕大的金戒指,似乎在向人们显摆着他的财力和实力。俗话说:十个秃子九个聪明,不聪明的那个就可恶了。在现实生活中,谁也不知这话说得对不对。说周老板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这倒也不假。当得知刘文斌的父亲是副市长的之后,他马上对刘文斌刮目相看,不惜屈尊地恭维、讨好刘文斌。他还经常主动地邀请刘文斌到桂江大饭店来喝“早茶”,并亲热地与之称兄道弟。在以后的日子里,两人的关系逐渐变得很不一般了。为了能在南疆市这里站稳脚跟,拉上关系做大生意,他不惜冒着很大的风险,闯过从广东到南疆市的长途公路上一个又一个检查站的盘查,把六万余只从广东沿海走私进来的手镯电子表偷偷模模地运进南疆市,并把这一批货物交到刘文斌的手上。周老板批发给刘文斌的价格是每只电子表六元,并诺许由刘文斌抛货出手后再结算还款。谁也不知道,这样低价格的优惠批发是否还能让这位周老板赚到钱。不过,刘文斌与其合伙人黄经理只要能够把这一批货物顺利地出手的话,绝对是可以狠赚一大笔意外之财了。如此轻而易举地得到一桩包赚不赔的大生意做,这让刘文斌不禁喜出望外,感激流涕,认为这位慷慨大方的周老板非常够朋友,值得交往。
这天早上,刘文斌刚到单位上班,小车班班长就他分派了一份任务:负责接送在南疆大饭店参加三天会议的市政府有关领导。会议的第二天上午,刘文斌要接送的这位领导,就是市政府外汇管理办公室领导小组组长赵俊生。
“赵叔叔,我来接送你。”刘文斌见到赵俊生从市政府大楼门口出来时,便轿车里钻出来,赶忙上前为他拉开后座的车门,说道:“小心上面,别碰着头。”
“文斌呀,”赵俊生坐在舒适的车后座上,说道:“你爸还好吗,我近来事情多工作太忙,好久都没到你家坐坐了,你回去代我向你爸问个好。”
原来,赵俊生是刘文斌父亲刘国栋的老部下。刘国栋当年出任市计委主任期间,赵俊生还只是计委的一个副科长。
“好的,赵叔叔。”刘文斌点头答应着,发动了轿车,说道:“您坐稳,我开车了。”
一路上,赵俊生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有一句、没一句地与刘文斌闲扯着。过了不久,刘文斌把上海牌轿车平稳地开到了南疆大饭店二号楼门口。
“对了,文斌,你等一下上楼到会务组那儿签个到,”赵俊生下车前,嘱咐他说道:“你也不要回去了,会议有工作餐,中午你陪赵叔叔吃个饭,下午会议结束时,我还要用你的车送一些客人呢。”
“赵叔叔,我知道了。”
赵俊生右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皮包,上楼开会去了。刘文斌坐在车座上一看手表,才上午八点十分,离中午会议结束的午餐时间还早,便擅自把车子开出南疆大饭店,驶上了大街。
刘文斌把小车开到市旅游公司商店门口,从车里下来后,径直来到经理办公室。看见黄经理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对站着的两个女营业员说着什么。黄经理抬头一看,是刘文斌来了,赶忙匆匆结束和她俩的谈话。
“你来了,坐坐坐,”黄经理走出来关上办公室的房门后,转过身来满脸堆笑,说道:“你要是不来,我今天还准备去找你呢。”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刘文斌不客气地坐在短沙发上,张口就问道:“货都出手了吗?”
“那当然,早两天货物就批发完了。”黄经理从桌面上的文件夹中翻出一些表格纸,递到刘文斌手里,说道:“这是出货的数量和价格,你看看。”
“哦,”刘文斌一目十行,随便瞅了一下那些材料上的数字,问道:“你说说吧,这回赚了多少。”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黄经理先扔了一支香烟给刘文斌,然后详细地说道:“这批电子表,周老板给的价格是六块钱一只,我们批发出去的价格大部分是八块五,只有一小部分是九块的。这六万块电子表的毛利一共是十三万二千元,除去要给我们商店两成的账上盈利两万八千元,其它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费用几百块钱。这样算下来,不多不少,净赚了十万元。”
“啊,十万块?”刘文斌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此时,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一副十分猴急的样子,急切地问道:“哦,那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