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田志雄拎着一个装现金的黑皮箱,兴冲冲地离开了胡大海的昆鹏公司,让“老宝”开着那辆桑塔纳轿车,马不停蹄地来到铁道饭店,满面春风地去会见于老板。
“于老板,这单生意真不错,比卖果爽多了,”田志雄见阿聪和“老宝”都自觉退出了房间,便打开装满五十元一叠钞票的黑皮箱,乐呵呵地说道:“看,一共三十万,全在这了。”
“呵,还是田老板有办法呀。前几天,我去昆鹏商场转了转,抢购的情景我都看到了。”于老板对田志雄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用戒面镶嵌成了金戒指再出售,这招高呀。”
“嘿嘿,于老板过奖了。”田志雄从黑皮箱里搬出十五万元现金,码放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豪爽地说道:“二一添作五。这是你应得的那份,你点个数。”
“好!这五万元是‘戒面’的本金,我收下了。”于老板数出十叠五十元拿在手里,指着茶几上剩余的钞票,说道:“这十万元归还给你吧。”
“为什么?”田志雄不禁一愣。
“哈哈哈,”于老板做了个手势,并指着田志雄的颈脖示意着什么,说道:“我们之间去年不是还有一个约定吗?田老板不会这么健忘吧?”
“哎哟,我还真把这事给忘了。”田志雄装模作样地拍了一下脑门。他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两眼直视于老板,疑惑地问道:“你真的要赎回这东西?”
“呵呵,除非田老板开口说不给。”
“唉,”田志雄摇着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无奈地将挂在颈脖上的那件玉雕佛像摘下来轻放在茶几上,以商量的口气说道:“于老板,这个玉佛押抵给我的时候,你说它价值十万,你当时收了我五万。这样,(茶几上的)这十万现在我不要了。我呢,也不占你的便宜,另外我再补给你五万,这件东西就算归我了,你看好不好?”
田志雄又从黑皮箱里拿出五万元搁在茶几上。
“这么说,田老板还真的看上这个物件了?”于老板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索了一番后,毅然坐回原处,笑道:“好吧,我们交个真心朋友。那这样,这东西就算我赠送给你啦。”
“真的?”田志雄不禁喜出望外,却又有点不太相信似的。
“不过,这玉佛你可得自己挂着它,”于老板把脸凑近田志雄的耳边,低声说道:“你哪天想到云南来做生意……到时候,你只要亮出这东西,就会有人出面接待你。”
“嗯,”田志雄冲着于老板点着头,说道:“明白,那太好了。”
俗话说:做生意找饭吃,“远找”不如“近爬”。在此之前,田志雄可是从来没有要出门“打拼”的想法。
“于老板,能不能实话相告,”田志雄抓起茶几上的那件玉佩,把它又挂回了自己的颈脖上,追根刨底地问道:“这东西到底值多少钱?”
“田志板,这不好说呀。”于老板呲牙一笑,这时讲出一番令人玩味的话语:“如果你以后都是财源滚滚的话,这玉佩挂在你脖子上就是你与佛祖有缘,价值几何又有什么意义呢?当然,若是你有一天衣食住行都成问题了,它倒是可以保证你下半辈子生活无忧哟。”
“于老板这么看得起我,你这朋友我这辈子交定了。”田志雄哈哈大笑起来,瞟了茶几上堆着的那些钞票一眼,恭敬地对于老板捧拳拱手,说道:“这十万我不能收你的了,另外五万就算我奉送你的茶钱。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就请于老板笑纳了。”
“好吧。”于老板的脸上露出微笑,给田志雄递上一支烟,慢条斯里地说道:“这里的总数一共二十万,我全都收下了,就算是我们下一笔生意的定金吧。”
“哦,”田志雄一下子又来了精神,急不可待地问道:“于老板还有什么好赚钱的买卖要和我合作?”
“是这样的,我手上还有一批能赚大钱的货……”于老板跟田志雄耳语了一番,见他点头表示可接受后,又谨慎小心地叮嘱道:“这事绝对不能对任何人说,到时候你见货就明白了。”
田志雄表面上虽应承了此事,却不知于老板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心里揣着狐疑也不多问。他说起了另外的事,即今晚要摆桌酒席宴请于老板。之后,田志雄从沙发上站起身,提着还装有十万元钱的黑皮箱,跟于老板告辞了。
阿聪瞅着田志雄下楼出了铁道饭店门口,赶紧上楼返回608房间。于老板还在沙发上抽烟,抬头见阿聪走进来,便吩咐他立刻收拾行装,准备退房。
“叔,”阿聪往旅行包里捡东西,担忧地问道:“冷库里的货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于老板一副老谋深算的神态,语气沉稳地说道:“为了防止万一,我们必须走。”
再说田志雄出了铁道饭店,他钻进了那辆桑塔纳轿车,端坐在后座上,交待当司机的“老宝”开车直奔市肉联厂的冷库。田志雄手里拿着于老板给他的提货单,身后跟着“老宝”,亲自进到冷藏库里查看货物。好不容易,他俩找到了于老板卖剩后存在这的四十多箱石榴。按于老板所说的方位和记号,两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那个装石榴的纸箱。
“就是它。”
这箱石榴被“老宝”放进了桑塔纳的后备箱。这辆轿车出了市区直接开到了郊外,在某村里停在一个偏僻的小院门前。这里是“老宝”自己租来做养狗场的地方,院子里除了关着几十条凶狠嚎叫的狼狗外,平时没有别的人进出。
“老宝”肩上扛着这箱石榴,把田志雄引领到院子里最靠里面的房间。
“什么货,”老宝把那箱石榴箱搁在地上,问道:“搞得这么紧张?”
“打开看看。”田志雄走上前来。
“老宝”熟练在撕开纸箱的封条,打开纸箱从石榴果中翻出一包东西。它的外层用牛皮纸包裹着。
“雄哥,”老宝摊开那层牛皮纸,定睛一看那包东西,不禁又惊又喜,说道:“好东西呀,这下我们可‘发’了。”
天哪,这袋上等货色的海洛因有一斤多重。
“他妈的,”田志雄头上开始往外冒冷汗,狠狠地吸着烟,拚命地压住心中“嘭嘭嘭”的狂跳,半晌才说道:“别高兴得太早,这可是个掉脑袋的生意。”
“白粉”进入南疆市,大约在八六年、八七年的时候。一开始,吸毒人群的范围比较窄小,多是哪些经商服装、百货等生意而发了财的个体户。由于他们在全国各地走南闯北,跑的地方多,路子野,认识的人也很杂乱,加上当时的个体户这群人普遍素质都很低,口袋里有了钞票撑腰后,赌、嫖、吸“白粉”,哪样不敢试?南疆市到了一九**年,最初发财的那些个体户因为吸食“白粉”,已经被葬送了不少人。
当天下午将近六点钟时,田志雄派“老宝”开车接于老板来吃饭,自己早已在“好再来”餐厅里的一个包厢里坐着喝茶了。不一会儿,老宝独自一人回来了。
“没人了,”老宝坐下后,脸上的神色仍然有些紧张,低声对田志雄说道:“他们下午已退了房。”
“我们是遇上‘老江湖’了,”田志雄沉默了一会儿,把手里燃着的半截烟往烟缸里用力一拧,脸色阴沉地说道:“记住,这件事不能透露半点风声。”
“放心吧,雄哥。”老宝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