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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方小悦爱苏菲亚,很爱,很爱,爱到可以包容她的一切,爱到不可理喻。
周晓说,一个女孩子,首先要学会自爱,自己爱自己了,别人才会爱你。但,表姐还是死了,是她害死的,因为她的自私,因为她的谎言。方小悦忘不了,在火葬场上,周晓看她那仇恨和鄙视的目光,令她不寒而颤,从些以后,那目光,便永永远远停留在她的脑海时里,成了一生一世的痛。
自那以后,方小悦便不敢去爱男人了。一接近男人,表姐那满是血迹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不停地晃来晃去,眼花缭乱;接着,是周晓的眼光,亮得可怕,很冰冷,像杀手,一下一下的穿过她的心脏,令她手腿发抖,唇齿发颤,哆嗦得像寒风中的一只无依无靠的小鸟。方小悦认为,自己是卑鄙的,肮脏的,无耻的,不配男人的爱。
男人,渐渐的,终于成了方小悦的恐惧,这种恐惧慢慢的植根了在心底,变成了一团洗不去的墨迹。
而苏菲亚,是同性中能给她安全感和激情的人。
那个时候,苏菲亚还和张明辉在一起,如胶如膝,始终,她成不了方小悦第二,她需要的是男人,而不是女人,她对张明辉,有着刻骨铭心的爱。后来,方小悦就遇到了黄家琪,那个男人性格一样的女子,张嘴闭嘴不是“我靠”“*****”便是“他女乃女乃的”或“他妈的”,带着一身的豪迈和痞气。因为黄家琪的出现,方小悦的梦,便迅速变了颜色,让她不禁怦然心动,有一种想去爱和想被爱的感觉。
方小悦把她对苏菲亚的爱恋,慢慢的便转移到了黄家琪身上。
在黄家琪的游说下,方小悦搬了过去和她一起住,同居着。
二十四岁那年的方小悦,终于不可置信的跨进了那个令人不齿的边缘群体,同性恋。在一个春光明媚的午日,在黄家琪的家里,当黄家琪拉着她的手,热烈地把她拥入怀抱的时候,黄家琪的眼里,是带着心痛和怜惜的,让方小悦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被温暖包裹的激情,刹那间,她便迷恋了这种感觉。
后来,黄家琪吻上了她,把舌头滑进了她的嘴。
方小悦发觉,那一刻,她的心跳得厉害,竟然没有一丝抵触情绪。
在黄家琪的怀抱中,方小悦浑身无力了。于是,方小悦的第一次,完完全全的给了黄家琪。第一次两心相悦的爱恋,第一次两心相悦的拥抱,第一次两心相悦的接吻,第一次两心相悦的上床。这些,对方小悦来说,是何其珍贵的东西,在她的少女时代,从未涉足的领域,都交给了黄家琪。
方小悦,成了后天的拉拉。
但黄家琪,在方小悦心目中,还是替代不了苏菲亚。
后来,苏菲亚离开了张明辉,他伤透了她的心,她不再愿意和他在一起。
再后来,方小悦也离开了黄家琪,搬到了苏菲亚家里,心想事成的和苏菲亚朝夕相处。
不放心苏菲亚一个人过日子,怕苏菲亚孤单,不会照顾自己,这是其中理由之一。重要的是,方小悦发觉,她爱着苏菲亚,一直都爱着她,自学生时代开始,她就对她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白的依恋和爱慕,没有人,可以代替她在她心中的位置。可惜,苏菲亚对同性不感兴趣,她只喜欢男人,自张明辉后,虽然她经历的所谓的爱情都是水中月镜里花,满目疮痍,但她还是乐此不疲,自一个男人身边走到另一个男人身边,在颓败和盛放的激情中,伸展着她的每一片风情的花瓣,醉生梦死。
她和她,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方小悦怔怔地望着苏菲亚,苏菲亚那安静睡熟了的脸,仿佛一个天使,岁月竟然没有在她的脸上打下烙印,就像十几年前,她刚刚见到她那样,明眸皓齿,秀外慧中。如今,光阴已逝,青春不再,变的是她方小悦,而不是苏菲亚,苏菲亚还是那样的真,那样的美丽动人,而她,却是充满了浑浊和沧桑,变得她不再是她。
方小悦的泪水,一点一滴的落了下来,她喃喃地绝望地说:“菲菲,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爱我?哪怕是一点点,你也不愿意爱我?为什么?”
泡在浴盆里睡熟了的苏菲亚,突然间身子就动了一动,眼睛却没有睁开,又依然的昏昏沉沉睡去。
苏菲亚很能睡,就像一只猪一样。
方小悦并不知道,她爱苏菲亚,聪明敏感的苏菲亚,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苏菲亚也爱方小悦,只不过她的爱不同她的爱,她爱她,如姐妹般的爱,如亲人般的爱,她不想失去她。所以,苏菲亚一直装着傻,没了父母又没有兄弟姐妹的人,总是孤独的,她很自私的想抓住那片刻的关怀和宠爱。
躺在浴盆里的苏菲亚,仍然保持着熟睡的姿态,其实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地难过。
她知道,她还是失去方小悦了,彻彻底底地失去了。
NO:10
苏菲亚的“花想容”美容院,长期经营着一个口碑极好的品牌化妆品,而这个品牌化妆品的总公司有着一套良好的经营方式,每隔一段时间,每逢更新或推出新产品,总要安排驻地的分公司组织经销商和美容院进行产品讲座,目的是学习产品怎样搭配产品才能做出最好的效果,怎样操作才能让产品的效果达到极致,还让全省的众多经销商和美容院互相交流经验,还有顾客反应的用产品心得。
美容产品讲座会的地点不同,有时候是在南宁市,有时候是在柳州,有时候是在桂林,而这次地点是定在北海。
方小悦去不了。方小乐的书店刚刚开业,还有好多事情需要打理,一去往往是三天时间,方小悦放心不下。她找苏菲亚商量:“菲菲,要不你代表去,好不好?”苏菲亚问:“不去行不行?”方小悦犹豫了一下:“这次产品讲座很重要,广州那边的总公司还派了美容讲师过来,我们缺席,恐怕不大好吧?”于是苏菲亚想了想,便去了,还带了意梅一起去。
意梅在美容院里做得不错,除了方小悦外,顾客找得最多的是她,最满意的也是她,苏菲亚这次带她去,一是她有悟性,二来想让她学更多的美容知识。
到达北海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苏菲亚和意梅到了市中心公司指定的宾馆里,报了到,在签名的时候,一位身材高挑气质高雅的女士朝了她们走了过来,化妆品公司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连忙介绍:“这位是‘花想容’老板苏菲亚小姐,这位是我们总公司的美容讲师黄雪雅女士。”
苏菲亚伸出了手礼貌地和黄雪雅相握。
“你好。”
“你好。”
黄雪雅三十来岁的样子,一身华丽的黑色宝姿长裙套装,长统黑色丝袜,高跟鞋,黑色飘逸的披肩长发,她长得很漂亮,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巴,鹅蛋型的脸孔化着浓妆,皮肤如瓷器般白皙细腻光滑,她的牙齿又白又细,一笑起来,美得就好像从哪一本时尚杂志走出来的人物一样,看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上下地打量着苏菲亚,一脸的惊诧:“天哪,你穿成这个样子。”
苏菲亚莫明其妙,低头,借着黄雪雅的目光看着她自己:白色紧身T恤,牛仔超短裤,白色波鞋,没什么不妥呀。
黄雪雅说:“你怎么穿得像个辣妹?”
苏菲亚一怔,辣妹?她穿得像辣妹?她仰起了头,不禁笑了起来,想说,如果我再年轻十年,说不定,我还穿吊带露脐衫呢。不过不敢说出口,——因为黄雪雅,正一本正经的上下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你应该注意防晒呀,应该注意形象呀,到了我们这种年龄,穿衣服不能穿得这么暴露,不够端庄,对皮肤也不好,会晒黑晒伤的。”
苏菲亚虚心地请教:“那我应该如何穿?”
黄雪雅说:“这么大的太阳,一定要穿长裤长衫,要不就像我这样子,长衫,长裙,长丝袜,要保护皮肤。”
苏菲亚看了看她,作了一个晕倒状,心里嘟哝:大热的天,穿得这样密实,就算皮肤再好,女敕得像刚出生的婴儿,可整天收着,不能秀出来,像小偷偷来的稀世珍宝,只能关起门来偷偷欣赏,有什么用?不如不要也罢。
苏菲亚还想问:那出门要不要像阿拉伯的妇女,用头巾掩面孔?
最终还是没有问。
人家黄雪雅,是真真正正的美容专家,她仿佛一个大家闺秀,坐有坐相,站有站相,笑不露齿,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浓浓的高贵端庄气息,不是像了苏菲亚这种市井小人,拿了一只炸鸡腿或者一只苹果,一边大嚼一边满街跑,走路走久了脚痛了就月兑了高跟鞋,一手拿一只赤着双脚毫无顾虑的逛商店。
苏菲亚自嘲地想:到底,我不是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