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露水微凉,我又一次折回到了阿梅的房中。连日来,我和启每天都会当着众人的面在戌时回房歇息,而事实上,回到房中,都是启一个人利用皮影戏,唱双簧,造成我在房中的假象。而我则早已从窗户跃出,又回到阿梅的房中,藏于房梁之上。
这次行动,是我有史以来,心情最复杂,也最矛盾的,分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似是长久以来埋藏至深的一种悲伤突然间无法压抑地翻涌上来。尤其是一想到他们中有人背叛我,这种痛苦便会如惊涛骇浪般汹涌翻滚,虽说无法全身心的信任,但是人与人相处本就很微妙,感情总会在不知不觉中付出。
阿梅静静地躺在床上,均匀的呼吸声清晰地传入我的耳内,我忽然有些羡慕起她来,无痛,无泪,无苦,无悲……这样活着,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一个人的幸福!
缓缓地闭上眼,泪水也随之滑下脸庞,每当夜深人静,孤单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十分想恋尘,还有……宣……两个曾经最爱我的人,两个对我说永远要在一起的人,此时他们又身在何方?开心吗?快乐吗?
人生如戏,聚也匆匆,散也匆匆,该来的,不该来的,终究都没有来。
人生如梦,爱也匆匆,恨也匆匆,想见的,不想见的,到底都没曾见。
隐隐有些失望,却又好像松了口气,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到底在期盼着什么呢?又在紧张着什么呢?
忽然,门外闪过一个人影,我连忙摒住呼吸,来了,该来的还是来了!我苦笑。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来人一身夜行衣,只露出一双眼眸,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微光闪烁,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撩开白色纱账,定定地看着阿梅。
我藏身的地方看不见他的脸,不知他此刻在想什么?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似乎在下定某种决心,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似乎我都要失去耐心了,才听他叹了口气,“对不起!”
我如遭雷击般地定在当场,居然……居然是他,我惨然一笑,原来就算有心理准备,但知道真相的时候,心居然是这般的痛,如同被人忽然割去了一块,血流不止,疼痛难耐。
当所有的猜测变成现实的时候,当所有的希望变成绝望的时候,我忽然发觉,也许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错,大错特错!
来人缓缓地伸出手,拉过被子盖过阿梅的头顶,正要做下一步的动作,我跃了下去,淡淡道:“住手吧,对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你也下得了手。”
那人的身子猛地一颤,既不回头,也不答话,仿佛被人定身了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半晌,他忽然身动,凌厉的掌风猛地向我袭来,我一侧身避开,才知他攻向我的是虚招,夺门而出才是实招,殊不知,启早已在门口等候着他,他一惊,连忙一个转身奔向窗户,却又被破窗而入的沈青峰拦住。
他身子缓缓地一步步地往后退,我们三人则从不同的方向一步步地走向他,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的光芒,眼珠子乱转,似乎在快速地思考着如何逃走?
我冷冷地看着他,缓缓开口道:“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我顿了顿,“阿星——”
他震惊地慢慢瞪大眼睛,我却淡淡地笑了起来,走到圆桌旁坐下,轻声道:“阿星,阿梅怀孕了,那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是你的吧?”
“什么?”阿星一惊,猛地转头望向我,眼中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果然是他!
“阿星,”我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双幽黑的眼睛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背叛我和尘?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地对阿梅?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见他只是紧紧地盯着我,不发一言。我忽地站起身,扬起手,“啪”地一下,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嘶声怒吼,“说啊,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阿星微偏
过着头,脸上的面巾飘落,那张俊秀的脸庞瞬间展现在我的面前,他的嘴角已浮起淤青并渗出点点血丝。
“记得当初你们要跟着我的时候,我是怎么说的?”我眼中冰寒的杀意一闪而过,随即幽幽一笑,“这一掌只是个开始。”
“小姐,若是我说我没有背叛你,你会信吗?”他微笑地看着我,眼中精芒一闪,“你不会信,对不对?你已经认定是我了,对不对?”
我冷冷一笑,道:“难道不是吗?”
阿星长叹了口气,唇边扬起一抹浸满了涩楚的苦笑,目光深沉地望着我,“不错,是我做的,早在一年多前,我就开始布局了,只是小姐忽然出使北新国,忽然坠崖,所以,所有的计划就搁了下来。”
“那次的账册就是你的杰作?”对于那个账册,尘和宣调查的结果就是说运输途中出了纰漏,但是以我对雪影人员的了解,这种低级的错误,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犯,所以我知道是有人做了手脚,只是却没有放在心上。
“不错,破坏乱石阵也是我故意派人弄的,还有给楚廷英的信也是我派人伪造的,就连你的行踪也是我告诉轩辕念影的,当然柏树阵的步法也是我给那些人的。”
“呵呵……”我一笑,面露讥讽,“你似乎觉得很得意,很光荣,出卖自己的主子,很值得炫耀吗?”
阿星的脸似乎一下子变得很狰狞,愤恨,嫉妒,怨毒一一出现在他的脸上,他的目光如利刃般直射向启,“可是,我却没有想到我做了这么多,居然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这个男人……”他指着启,咬牙切齿,“凭什么可以拥有你,我好不容易除掉了金亦宣和凌忘尘,为什么又多出一个他,你应该是我的,你知不知道?你应该是我的,而他却渔翁得利,我真恨,为什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