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头银发,明明是东方脸庞,皮肤却格外的白皙,有些像西方人。身躯瘦小,比两边的人都矮上半截,似乎还是儿童。
他看上去瘦弱而狼狈,嘴唇干裂,双眸紧闭,只像犹抱琵琶半遮面一般,露出又长又翘,浓密扑闪的睫毛。只是无人看到,那席卷而下的幕帘之后,依然有光影微微颤动。
这个奇怪的,穿着青色长袍,和周围一切都很不搭调的小少年。一张精致无暇的脸,看上去仿佛童年走失的洋女圭女圭一般。
远远望去,仿佛一朵清水莲花,艳而不妖,美得让人觉得窒息。
茫茫人海中,惊鸿一瞥,微微回头间,已经深深沉迷。
北宫暮曳的目光越来越深,深如浩瀚苍穹。
而北宫轻尘,从他看到台上的人那一刻,双眸便焦距扩大,带着不可思议和不可置信,北宫暮曳和一旁的南城都专注于台上,没有人看到北宫轻尘的惊愕,还有脸上那抹深奥捉模不定的笑容,以及眼中越来越深的笑意。
竟然是他?!那个被他放走的少年。
他说过他是他的宠物,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又见面了呢。
看来他真的有一种魔力,否则,为什么连一向人情冷淡的二哥都突然对他感兴趣了呢?
他的一头银发,对了,他记得那天他通过雾气茫茫的水池,看到他的双眸是绿色的,碧波一般的绿色,很美。
北宫轻尘笑得惬意而意味深长。
台上的男子正在标出筹码,拍卖似乎没有意识,仿佛木偶一般的少年。
台下来自上流社会,已经玩了太多东西,此番看到如此奇怪美丽的小少年,都纷纷争先恐后地抬起手给出越来越高的筹码。
嘴角微微扬起,北宫暮曳看着台上的那个小僵尸,如同寻找灯火阑珊处的一个梦境,淡淡对所有人道:“我要他。”
短短三个字,却有着无人可违背的威慑力。
一旁坐在角落,身着长袍,留着长发,看上去仿佛斯文书生一般的儒雅男子,也就是这家店的主人月白静静地啜了一口散发着淡淡幽香的茶,朝一旁面色平静,没有任何波澜的小女人道:“小师姑,你说的人,已经来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和你想的一样,有一天能解除诅咒呢。”
清瘦如竹,身上带着一种特别的檀香味的女子微微抬起眼皮,看了眼前吊儿郎当的男子,淡淡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能做的我都做了,一切就看北宫家的造化了。”说完,胸口一阵闷痛,炅画颖微微皱眉,不停地咳嗽起来。
男子站起身来,拎过一件外袍替她披上,柔声道:“小师姑,让你不要开太多天眼,你不听我的,现在损寿过多,身体弱成这样,还是让我扶你进去休息吧。”
炅画颖无奈地抬头看他一眼,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有放弃,一直呆在她身边,不管她态度如何冷漠无情,都丝毫不为所动,为何,这个痴情男子不明白,她从生下来那一刻,就注定只能孤老终生了,像她这样的女子,一生不能沉迷情爱,只能青灯相伴,默默枯老。
他,却怎么都不愿离开。
他与她本为同龄,可是却因他是她的大师兄之子,而她,十岁便天赋异常,是整个族人中年龄最小的预言师。她能看到更长更久的未来和过去,只是她道破天机一次,寿命便会折损一次。
她算得天下人的命运,却惟独不知自己宿命如何,一个连自己何时会死去都不知道的预言师,又怎么能奢求情爱呢。她早已心中荒茫,茕茕独立。
多年之前,身为幼童孤身在外的她,曾经受到过北宫家族长的舍命相助,于是,便欠下了人情,心甘情愿地偿还。
把消瘦青白的手放到他宽阔沉厚的**手掌中,换来他绚烂一笑。
他扶着她,两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厚厚的幕帘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