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很多年以前,布莱尔记得他遇到过一个契约者,他记得,她有着和现在的末央几乎一样的面容,绝色倾城,风华无双,他以为她和其他契约者没什么不同,可是,让布莱尔没想到的是,她成为了他恶魔生涯中最大的败笔,她竟然拥有驱魔力量,最后,竟然破除了两人的契约,让他成为了恶魔界的笑柄。
而她,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的哪个地方逍遥无比地活着。
这件事虽然渐渐随着时间和更多的契约者的出现而淡忘了,可是,有那么几个瞬间,他还是会想起那个在樱花下和他笑得一脸绚烂的女孩,那个叫月的女孩,那个在月色下会帮他梳理长发的女孩。
想到这里,布莱尔心情有些阴冷,看向左手掌心那个墨黑色,几乎像皮肤被烧焦了溃烂的五角星痕迹,这是,他曾经被一个人背叛过的伤口。
她骗了他,说什么会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灵魂给他,让他曾经那么一瞬间幻想过在契约完成之后,让她成为他独一无二的恶魔的新娘,可是,她背叛了他,伤了他,然后独自逃走。
她本来就是个驱魔者,是为了杀他而来。
她在他的手心中留下了最耻辱的痕迹。
布莱尔坐在树梢之上,背影映在明朗的圆月上,以为这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已经随风而逝了,可是刚刚随着末央去那个古井跟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到了她。
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身上有着让他无法靠近的强大力量。
因为,她是破坏了契约而获得了契约者一部分力量的驱魔者。正因为力量被她抢走,所以不管过了多久,他都没办法找到她在哪里。
是她在故意躲他吧?因为他们一个是恶魔,一个是驱魔者。注定的两条平行线。
月色下背影寂寥的布莱尔笑得有些苦涩和牵强。
一个恶魔坐在那,守候着百年孤独。
布莱尔离去之后,杳央瓷一个人下去了血焰堡。
很容易地就迷昏了守卫偷偷模模地进去,很快便找到了属于她的房间,那个古香古色的屋子。
屋内依然青烟袅袅,散发着淡淡清香,月十一一袭白色牡丹旗袍,高贵而优雅,坐在那泡茶,似乎早就料到会有客人来,在等待她。
杳央瓷默不作声地坐在她对面,月十一笑容浅浅地递给她一杯茶,让她品尝。
每次来到这里,总觉得自己仿佛时空扭转,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杳央瓷啜了一口茶,抬头看她,这才细心地发现她纤细的脖颈上挂着一颗奇怪的珠子。
珠子看似简单,色泽宛如普通的珍珠,晶莹透亮,但是这颗珠子周身仿佛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荧光氤氲,而珠子的里面,似乎有力量在流动,流光溢彩,美得炫目。
杳央瓷看着这个面容毁了一半,一头白发的女子,问道:“月十一,你一直都生活在这里吗?”地底下的生活让她见不到阳光,她的皮肤好苍白,苍白得几乎看得到皮肤表层之下蓝色的筋脉。
月十一点点头,“是。很多年了。”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月十一淡淡地笑,“因为这里是黑暗中。”曾经有一个人说过,他最讨厌的地方就是黑暗阴冷的地下,因为他在那里已经呆得太久厌倦了。
“你的皮肤,需要阳光。”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样子,杳央瓷忍不住抬起手想触模她冰凉的脸颊。
“我已经习惯在暗无天日的地方生活,也注定要在这样的地方死去。”月十一说得浑不在意。
“为什么?”杳央瓷总觉得她身上有太多过往太多故事,让她忍不住想去捕捉。
月十一沏了一杯热茶,慢慢地饮着,坦然笑道:“因为曾经伤害过一个人,只能做他最讨厌的事来赎罪。”
不知道为什么,杳央瓷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刚刚布莱尔对这里一脸厌恶的神情来。
想罢又觉得自己荒谬,一个是恶魔布莱尔,一个是月十一。一个顽劣邪恶,一个清冷高雅,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扯在一起呢。想想都不可能。
“月十一,你也伤害过人吗?”
月十一点点头,叹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那么,”杳央瓷目光有些缥缈,脑海里想起一个人来,“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那么做吗?你伤害的那个人,你希望他原谅你吗?”
“自然是后悔那么做了,不过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的,很多事,很多人,都是命中注定的。”月十一神色淡淡,“如果我伤他伤得太深,他伤得太痛,那么,我宁愿他不原谅我,用恨来减轻痛楚。”
杳央瓷听着她的答案,艰难笑道:“月十一,你果真很不一样。连伤害一个人,都让人觉得那伤害也是一种幸福。”
杳央瓷放下茶杯,杵着下巴喃喃自语:“如果他期待的也是原谅,那么,我该不该原谅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