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韵,玉露滴润。
飒飒斜风,香怡醉人。
黄昏,徐二少爷正穿过花丛,在小径上慢悠悠地走着,一袭白衣随风翻舞,缕缕青丝眼前绽飞,样子十分俊朗逸然,飘飘欲仙。
蓦然,一抬头,俊目望去,只见一位美人,翠绿衣衫,亭亭玉立地正站在自己不远处,背斜倚在栏杆上,粉面含怒,娇羞带嗔,柳眉倒竖地睇着自己————
“朱唇皓齿柳腰肢,斜倚栏杆半遮时。娇羞含嗔掩不住,娥眉欲展又凝思。”
徐二少爷走上前,用修长的右手托起她的俏脸,秋水般清澈的双眸饶有兴味地仔细端详着,如沐春风般的声音煞是动听,“此诗形容你现在的样子十二分贴切,恰如其分!”
“那本宫也要送二少爷一首诗。”若采别开他的手,咬牙切齿地说道,“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徐二少爷拿开自己的手,茫茫然,转过身去,沉默。
“相煎何太急?”若采扳过他的身子,狂喊道,“要不要本宫给你解释一下?”
“煮大豆是拿来做豆羹,煮豆的水过滤渗漏成为豆汁。豆秸在饭锅下燃烧,大豆在饭锅中哭泣。豆秸和大豆本来是同株所生,折磨为什么这样地迫急!”若采一边解释一边死盯着他的表情变化。
沉默,还是寂寂然良久沉默。
“此典故出自曹植的《七步诗》,公元220年,曹丕把汉朝末代皇帝汉献帝赶下台,称为文帝。他的胞弟曹植的行动就开始受到限制,两次被贬低官爵,削减封地。曹丕曾经命令曹植迈着步子作诗,必须在七步以内把诗作成,不然的话,就用重刑。曹丕的话音刚落,曹植就把诗作好了。”若采索性就讲得明明白白。
“他的母亲卞氏急忙从大殿后面赶出来,质问曹丕:‘你这当哥哥的,为什么把弟弟逼得这么狠?’曹丕慌忙离开座位,以国法不能废除为借口,暂时搪塞了过去。曹植这首诗以豆萁相煎,比喻骨肉相残。”若采知道此典故家喻户晓,童叟皆知,徐二少爷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所指何事。
“若采。”终于低声出口,“你知道我也是迫不得已!”
“二少爷真会演戏,一句迫不得已就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若采掩饰不了心中的怒气。
“你把太子殿下引出皇宫不也是迫不得已?”徐二少爷一副凛然的模样,极力为自己辩解。
“既然如此,你叫凤儿去他房里偷‘飞羽箭’栽赃他倒也罢了。”若采使劲地摇晃着他的身子,“为何还要叫凤儿给他下毒?让他在大牢里毒气攻身,活得生不如死!”
任凭若采怎么摇晃,说了一句话后,又是沉默。
“难道你不怕太师府受牵连满门抄斩,株连九族?”若采几乎疯狂,“他可是你的亲哥哥!”
“他们当时一口保证,就算万一东窗事发,信誓旦旦地说太师府不会受一丝牵连。”徐二少爷满面歉意,终于底气似不足地也吼出声来,“因为————他和我爹没有血缘关系!”
“你说什么?”若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在哪里。
“换句话说,他不是我爹的亲生儿子!”徐二少爷狂吼出这个惊天的秘密,然后一坐在栏杆下的木凳上,不再说话。
若采僵在哪里,嗔目结舌。
二人不见说话,唯有四周扫过树梢的风,及在空中旋转几圈然后沙沙坠地的树叶,还有耳边寒蝉时不时地怯怯嘶声。
“就算你们不是亲兄弟也有十几年的兄弟情。”若采也坐了下来,终于打破沉默,降低声音埋怨道,“毕竟一起长大。”
“我知道,可是————”徐二少爷一脸受伤,双眸迷离,此时全然不是平日那个邪恶十足的少爷,“从小到大爹眼里只有他,自他三岁来我家,爹就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我恨他!恨他!”
“是他夺走了我爹对我的全部的爱,是他霸占了太师府的所有风光!”顿时如墨的眼里布满了血丝,目光里仇恨及醋意灼灼闪烁。
“我才是爹的亲生儿子!”突然双手抱着头,使劲地捶打着,眼泪扑扑地往下掉,“为什么?为什么?……”
细细的低哭了半天之后,突然,抬起满含泪水的双眸看着若采,伸出双手使劲地拉着她,“在凤鸣山,我们走时见你那副担心他的神情,你告诉我,你和他是不是早已经私定终身了?”
“本宫本来就是他的……”若采别过头,抽出手低声说道。
“不,你是我的!”一口打断若采接下来的话,“你和他只是名义上的夫妻,真正拜堂的是我!是我!”
“所以这也是你和徐贵妃及二皇子,合伙害他的理由之一?”若采转过头来直视着他。
“对你我绝不会放手!”徐二少爷也直视着若采,紧握拳头,答非所问地说道。
若采摇了摇头,终于不再说话。
面对眼前俊美的徐二少爷,心里不知是何滋味,自己也乱得很,此时她也不知该是怪他还是怨他。
他说的没错,当初和自己拜堂的的确是他徐二少爷。
原来这说到底,还是自己害了徐大少爷!
害得他身败名裂,几乎命赴黄泉。
可是,就算自己不能和徐大少爷走到一起,也恐怕不能和面前的徐二少爷走到一起的。
这怎么给他说呢?
又如何让他从头到尾的知晓?
光是那个霸气十足的二皇子不会放过自己。
最关键的还是重阳佳节快到了,哎,这一年赐太子妃的期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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