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采耷拉着脑袋,一边步履蹒跚地往杏蕊阁回去的路上走着,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啥滋味。
想起刚才自己和太子殿下及芳菲公主,跪在地上,在皇上面前苦苦哀求,希望皇上能饶恕徐大少爷死罪,可是皇上竟坐在哪里无动于衷,把他们三人的话全当耳边风。
只答应免除太师府诛连九族之罪,对徐大少爷本人毫无一点宽恕之心。
看皇上平时一副病怏怏脸色苍白的模样,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心硬起来竟然毫无一点怜悯之心。
怕是早忘了徐侯爷当年“一举攻下敌国六座城池”的功劳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千古不变之至理名言。
再想到徐贵妃刚才那一脸的媚笑,若采恨得牙痒痒的。
徐大少爷向皇上呈疏表,承认自己身世那么及时,莫不是又是徐贵妃在捣鬼?
徐大少爷身陷刑部大牢,哪有那么快知道皇上今日将要下诏,三日后斩首示众,整个太师府受牵连,且诛连九族?
怕又是徐贵妃一听到风声,就派人故意把消息透露给牢中的徐大少爷,让其自己上疏表承认,免得皇上传徐太师,好让徐太师为难。
自己一帮和徐大少爷没有血缘关系,且侯爷平时也不巴结自己一伙,自然是顾不了他的性命及心理感受。
而徐太师本人就不一定了。
本来平时就对这个养子视如己出,至爱有加,这万一怎么样,毕竟十几年的父子亲,肯定一时也割舍不下的。
割舍不下这父子亲,自然有可能不会那么快地承认是其养子。
这万一那个“可能”真可能出现,自己岂不受牵连?
“不会那么快”,就意味着夜长梦多。
还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透露消息,让徐大少爷本人自己承认。
要知道,他那个声名显赫的大将军,功高盖主的侯爷可还是位出了名天生的孝子!
故,在皇上刚准备传徐太师之前,那疏表刚好送上来了,证据确凿,徐大少爷自己都承认了,皇上还能说什么,还能连累到别人吗?
再说了,皇上怕是早已巴不得,自己宠爱了十几年宠妃,也舍不得让其娘家人受连累,使宠妃心里难过。
最主要的是,宠妃日后将终身软禁秋昭宫,使自己和她见一面有如天上人间,极其困难。
毕竟皇宫前朝后宫人言可畏。
好不容易有个借口,此顺水推舟人情,此时不做,更待何事?
人心叵测啊,尤其在这深宫大院里,谁又是谁下一个当箭牌?
如此高墙黛瓦下,谁将又落入谁的手中,沦为下一枚争权夺欲的棋子?
佛说,因果自有缘,不是不报,是日子未到……
若采正在咬牙切齿地想着,突然……
“老臣参见公主!”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耳边传来,若采骇了一大跳,抬起头一看,只见一个人正跪倒在自己面前,而他是————
“太师平身。”若采看到这个金陵王口中“包括当年还比较年轻的徐太师”,现在却已经是两鬓斑白,腰弯背驼,正跪倒在自己面前,赶忙叫其起身。
徐太师谢过之后应声起来,满脸憔悴地站在哪里,苍白的脸上布满斑驳的年月痕迹。
此时,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叱咤风云,呼风唤雨,权位显赫的太师!
全然一位苍桑的老人,一位年迈的父亲!
此时,他有可能还不知道,他那个贵妃娘娘妹妹及皇子外甥干的好事。
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还有他那个宝贝儿子二少爷也参与其中!
“太师有何事?”若采感觉他好像是在故意等自己。
直觉告诉若采,他可能为徐大少爷的事而来。
“公主。”果然,徐太师搓了搓手,犹豫不决地,“老臣知道很为难你。”
“本宫这刚从皇上哪儿来。”若采知道徐太师将要说什么,为难地摇了摇头,“皇上的心好像坚如磐石,丝毫不动摇!”
徐太师一听老泪纵横,不停地用衣袖擦拭眼泪。
对养子如此,实在难得,若采感叹道。
“太师,能不能告诉本宫,侯爷他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若采开门见山地问道,毕竟这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了,再也不必躲躲闪闪的了。
“事到如今,再也瞒不下去了。”徐太师平时凌厉的眸子,此时,却是浑黄污浊,暗淡无光,“荣儿他的确不是老臣和夫人亲生的。”
徐太师叹了一口气,凝望着远处,对若采讲起了那个埋藏在心底十几年,鲜少人知道的秘密……
时光返到十七年前。
鱼吃虾,虾吃泥,泥干水尽空寂寂。
风潇潇,雨淅淅,官压民欺雪更欺。
大旱三年,天下三年来颗粒无收,苛捐杂税猛如虎,官压民欺,百姓卖儿卖女,尸横片野,民不聊生。
老臣年过四十膝下无子,原配夫人包括小妾,多少年来都没有为老臣生下一儿半女,老臣夫人寻遍了天下名医,四处求神拜佛,祈求上天送给老臣一儿半女。
一日,老臣夫人去苏州寒山寺拜佛,回乡途中经过悠悠古渡口,路遇幼小的孩子随乳娘路边乞讨。
大约三岁左右的孩子饿得面黄肌瘦,头发凌乱,小手小脸脏不忍睹,小脚**,单薄的衣服破乱不堪,在寒风的撕裂中抖抖瑟瑟,躺在乳娘的身边已经奄奄一息,乳娘弯着瘦弱的身体双膝跪地,双手合一,嘴部发裂,眼睛暗淡无光有气无力的哀求过路人……
“老爷,行行好吧,救救我可怜的孩子吧……”
“大小姐,施舍点东西我的孩子吃吃吧,他已经四天没吃东西了。”
“少爷,求你发发慈悲吧……”乳娘一边又一边的跪求过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