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嘉仁宫。
内务府安公公跪在桌案前已经一个多时辰了,爬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尽管背酸腿痛,腰都僵了,可还是低垂着头不敢往上看一下,手上额上均冷汗淋淋。
可是龙椅上的人还是低着头一味地批阅着奏章,一句话也没说,无视旁人的存在。
“皇上……”安公公终于忍不住,再次战战兢兢试探性地开口道,“那昊国芳菲公主的车马行礼,已经行至宫门外,你看这给她封个什么嫔妃娘娘?奴才好给她安排打扫寝宫……”
“封娘娘?”龙椅上的人一听,终于抬起头,“当啷”一声响,仍掉手中的狼毫毛笔,声音极其冷漠如斯,一口打断安公公往下的话,“她一个快要亡国,手下败将的的公主还想封个什么嫔妃娘娘?封个采女已经算是抬举她了!”
说完仍下一张金黄色纸,“拍”的一声响,正落在安公公的脚前。
谁叫她是当今昊国皇帝的双胞胎亲妹妹!
谁叫她的父皇及她的皇宫里的亲人如此**,如此惨无人道地对待并害死芳蕊公主!
要知道那芳蕊公主可是他从小的红颜知己————“小桃红”!
他只答应她来和亲,并不代表他要把她高高放上抬举供养着。
“是……是……”安公公得到答案,捡起圣旨,赶忙起身快速退步走出。
边走边慌忙看了一眼那金黄色的圣旨,不错,皇上还真是只给她封了个小小的采女。
不禁摇了摇头,这昊国尊贵的公主只封个采女,还以为最起码得封个美人或者贵人吧。
采女可是后宫嫔妃中位居正十品,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乃至所有嫔妃中等级最低的!
自古至今采女见到皇上一面的少之又少,更别说,得到皇上的宠幸了!
光是皇后娘娘及皇贵妃、贵妃那些豺狼虎豹挡住前面的路,还有那些四妃如惠妃、淑妃、德妃、宸妃,还有三夫人,及贵姬、昭容、昭华、美人、才人等等多如牛毛,数也数不清。
哎,这昊国的钱采女这辈子想要见皇上一面,怕是要比那蜀道难更难于上青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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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采跟着安公公,还有一个刚分派过来将要伺候若采的,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宫女,及一群小太监抬着她的行李,一路穿廊绕亭,浩浩荡荡地向西宫最里面的一角拐去。
漫天雪花横飞,几乎看不见地面,唯有轻轻重重,大大小小的脚印,在雪地上留下串串深浅不一的痕迹。
越往里走人越稀少,几乎可以用“人迹罕至”“杳无人烟”,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
安公公一路上抱着双手,把手插进衣兜里,带领队伍最后才终于在一个破旧的院门外停了下来,
“到了。”安公公止步前进的脚步,眯着细小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若采说道。
过了一会儿,终于拿开双手从衣袖里抽出金黄色的圣旨,嗲声嗲气地了,“昊国芳菲公主听旨!”
若采和小宫女双双赶忙跪倒在地,口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昊国前来和亲之芳菲公主,封为采女,赐号‘菲’,入主梨棠苑,钦此!”
宣完后,安公公瓮声瓮气地说道,“钱小主,这儿就是梨棠苑,上前来接过圣旨,自己走进去吧。”
若采谢完,接过圣旨,走上前推开院门一看,不禁呆了……
但见院里荆棘遍地,衰草丛生,残垣断壁,乱石成堆,乌鹊横飞,棵棵枯树秃枝当中横卧,遍地雪花落叶参杂,枝上悬挂着冰晶亮闪的寒条玉带。
往前推开破旧的屋门,屋里更是破旧不堪,蛛丝网布,灰尘呛鼻,四壁及屋顶窟窿甚多,浑浊的天空中北风呼啸,肆意灌入,片片破碎的瓦片摇摇欲坠,似下一刻就要坍塌乃至全部滚落下来。
大有杜甫之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里的“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的凄惨。
这时,耳边时不时地传来旁边那群小太监窃窃的嬉笑声。
就如此看来,在他们眼里,这主子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皇上,更别说得到皇上的宠幸了,此辈子怕是要在这里待着,生老病死直到等死的那一天吧。
“安公公,你看这……”见到如此破旧不堪,旁边的小宫女实在看不下去了,迟疑着,正要开口说什么。
“香草,这就是你以后新的主子。”安公公不等小宫女把话说完,厉声打断她往下的话说道,“别忘了伺候好你的主子。”
接着又把头转向若采,贼眼滴溜溜地,一脸的精明像,“钱小主,她叫香草,奴才把她分派给你,以后专门伺候你,听你差遣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命香草去内务府拿,或者小的差人给你送过来。”
“今天就对不住了,奴才还要别的事要忙,还得麻烦你们自己收拾,这就先行告退了。”一边说一边转身,眼睛瞟向旁边那群小太监。
不得若采回答,向旁边一群小太监使了个颜色,一群人赶忙慌忙离去,一溜烟便没了踪影……
“那个……”香草兜着嘴正要说什么,转身一看,哪还有他们的影子!
主仆二人站在烈烈的寒风中,浑身颤抖不知所措,过了好一会儿后……
“小主,这么破旧的苑,这还能住人吗?”终于,香草苍白的小脸,冻得一片乌紫,双上抖抖嗖嗖地,在衣袖里不敢拿出来,对着若采为难地问道。
“先来收拾一下吧。”若采没有说话,弯腰捡起一根树枝说道。
没想到自己受苦,还要连累这新来的宫女,觉得很是对不起她。
不让香草看她红了的眼圈,细声说道,“香草,天太冷,要不你休息一下别动,我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