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吹拂,荷珠滴翠,红鲤翻叶,小鸟声怯怯。
五月,端午节,水香榭。
清早,桃花坞接到禀报,曰今日是端午节,皇后娘娘故特集众嫔妃于水香榭听曲品茗赏花吃粽子。
嫔妃无论大小长幼,尊卑贵贱任何人不得缺席,否则视为抗懿旨。
若采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出桃花坞了,自从上次在皇后娘娘寝宫玉华宫小产之后,加上桃花坞本就路途遥远,皇上特赦免了她每日晨昏去皇后娘娘寝宫问安。
故也好几个月没有再见到皇上那群嫔妃。
长廊蜿蜒曲折,香榭高高居上,会当水香榭上,俯首四瞻,榭中美景尽收眼底,四处波光闪闪,如临仙境。
初夏,雨过天晴,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微风吹拂,碧池中一望无际的荷花,重重叠叠,珠露剔透,黄鹂语醉烂漫,惬意沁心脾,满榭绿意芳菲,清新凉爽,宛若瑶池仙境,不禁令人心旷神怡。
面前紫檀木桌上金杯香茗,银盏美酒,玉盘蜜糕,猊鼎贵果,鲜花赤瓶。
最引人注目的是茶花色的木桌布,正中央琥珀生辉的大盘子里,密密麻麻地陈列着绿色粽叶包的粽子。
放眼望去,众嫔妃按先后来到的顺序依次围桌而坐,参差密布,热闹非凡。
个个娇媚百态,袅娜娉婷,钗围翠绕,珠光宝气,光艳照人。
若采带着宫女香草刚一走进去,顿时热闹的气氛一下冷静了下来,个个调转头齐刷刷地像盯稀奇物一样盯住自己,有瞠目、结舌、震动、惊奇、艳羡、嫉妒、醋恨……
首先是坐在东南角的宸妃娘娘,那样子简直可以活吃了她,玉手拽住桌的布帘的一角,眼里几乎要火山爆发……
最近一个人在如月宫,常常捶足顿胸,真是后悔莫及,为何不趁着她上次失宠的机会,夜里去冷清的紫薇宫把她给干掉,那时要是干掉她简直易如反掌,也不至让她今日有彻底翻身的机会。
旁边的王美人更是柳眉倒竖,杏目圆睁,死死地紧盯着若采不放,面色看上去苍白蜡黄,容貌憔悴不堪,再看小月复,快四个月了吧,有些微微隆起。
坐在西南角的吕昭仪娘娘,样子满含嫉妒之色,盈盈秋水里也快迸出火花。
紧挨着吕昭仪娘娘一旁的宋姬娘娘醋意满面,芙蓉玉貌里尽情显现……
正南面座位上的皇后娘娘,依然肃穆冷静,镇定沉重,有时面露浅浅微笑,看不出任何表情。
也难怪她们这样要生吞活剥自己,自从皇上认出自己,是他小时候那个小桃红之后,自己一直专宠又专房,从此贵宠六宫,整个后宫等同虚设……
更要命的是皇上不听自己劝告,一意孤行,居然为自己广选绣女,网罗铜匠,大肆建造宫苑……
连每日晨昏去给手掌凤印的皇后娘娘问安也特意赦免,这些在波云诡谲争风吃醋险恶的后宫中,不引起波澜是相当不奇怪的……
“呦,这不是桃蕊夫人吗?皇上金屋藏娇,都好几个月不见了,由婕妤晋升至桃蕊夫人果然容光焕发,红光满面,神情气怡,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宸妃娘娘首先打破寂静开口道,语气讽刺意味甚浓。
“可不是,今日和往日果然不可同日而语啊,皇上为你大肆建造宫殿,不知你耍了什么狐媚手段,让皇上对你如此倾心!”吕昭仪娘娘眼神轻蔑,从鼻子里出声,瓮声瓮气地。
“是啊,看她那妖媚胚子,莫不是前世是狐狸精转世,专程来妖媚惑皇上。”王美人看着若采咬牙切齿地说道,还“啐”了她一口。
“王美人,听说自从钱婕妤册封为桃蕊夫人以来,你不光夜夜弹奏那首令皇上心动已久的曲子春江花月夜,还派人请了皇上六次,皇上都没去你那飘渺宫看你一眼,也难怪哦,你现在有孕在身,哪能临幸,记得上次桃蕊夫人流产,冷落了半年,你可要当下啊,小心重蹈覆辙……”宋姬娘娘表面上嘲笑王美人现在失宠,实则揭若采过去的短,嘲笑她过去在紫薇宫被皇上冷落半年。
王美人一听顿时脸色苍白,低下头很幸福地模了模自己微隆的肚子,还不忘斜眯宋姬娘娘一眼,算是示威。
看到他们,若采想起自己肚里那个,未出世就被眼前这些手段凶残的“狼豺虎豹”给亲手扼杀的孩子,心口还在隐隐作痛。
但她没有变现出来,只是不在意地微微一笑,向皇后娘娘一弯腰行过礼之后,找了个空位子坐了下来,看着桌子上的粽子说道,“各位姐妹嘲笑了,皇后娘娘请吃粽子,大家不要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
说完,拿起一个粽子,面无表情,旁若无人地拨开一层又一层的粽叶,慢悠悠地送进嘴里,细细嚼着,幸福兴味尽显。
大家睇着她,气得七窍生烟,均睁着圆圆的眼睛瞪着她,看她吃得怡然自得,好不香甜!
这刚到五月,天气还算凉爽,可是宸妃娘娘那把美人团扇又拿在手上,这时,只见她右手轻摇美人团扇,左手模了模云鬓上的宝玉金簪,别了一眼桌上的香茶,对着若采说道,“真是**苦短日高起,从此夫人不问安啊,这皇上自特赦免桃蕊夫人每日晨昏给皇后娘娘请安以来,这都几个月了没见到皇后娘娘,今日皇后娘娘盛情款待,也好歹上前去,给皇后娘娘倒杯香茶孝敬孝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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