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意看着,不知道他打算干什么。
老头探头探脑地往大门这边瞅,上班的人越来越多,一会儿他从马路对面起身,仿佛踌躇不决地往大门里走,才走出几步,却又非常干脆地踅转回去,站在一棵洋槐下发呆。
肖子鑫警觉起来,暗想是不是跟刚才那个电话有关,老头是那帮要来上访农民的探子啊?
就愈加透过窗子远远注视着他,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太极的夏天清新而温热,天空是那种一成不变的蓝盈盈的海草色。
他看到刘主任的车进院了,看到老谢也来了。
后面是女同事王波,县长也来了……
大楼里面立刻有了人气。热闹起来。
一天开始了。
“嗨、嗨、嗨,那谁呀,把这儿当戏园子了吧,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招呼也不打一声。”透过玻璃,肖子鑫看见刚进门的老谢回头问一个身板硬朗的老头,刚一上班,老谢就管上了闲事,再一看,正是刚才树下那个迟疑不决的可疑老头。
王波进来了,“哎,你早呀!”
肖子鑫笑笑,眼睛还盯住外面,前几天开会,传达了上级指示,网上也有上访人员自杀的消息,所以刘斌主任要求加强工作态度,防止类似问题出现在县政府大楼里。
肖子鑫对这样的事情感触很深,偶尔会想到,蚁蝼尚且偷生,那些上访的人何以□□?!
况且□□需要忍受巨大的精神和**的痛苦是人所共知的——也顿感自己工作的意义和重要性,以前不懂,自从干了这个工作,他能理解自杀的人,一些人是为了“以命相搏,都不能保全财产还不如死去”的那份尊严,是一种对政府、对法律极度绝望的心理释放……
和王波说着话,两人看到那老头放脸一笑,因为生得胖,他看上去并不讨厌,与此同时,本能地从口供袋里抽出一整包“红塔山”硬往老谢手里塞,王波撇撇嘴说:“估计老头以为老谢是领导了,呵呵。”
老谢说:“你这是干什么?也不看这什么地方?”
“同志别误会,我找局长。”
“这大楼里的局长多啦,都像你这样,成什么规矩,过来过来,跟我登记去。”
肖子鑫走出去,看到老头跟着老谢往另一侧的收发室走。“是不是登记完就可以上楼找人?”
“想得美!办公时间不会客,你得在这儿等着,有号码打个电话进去也行,让你上再上。
刘主任进来看见肖子鑫站在那发愣,问站这干什么?肖子鑫笑笑,说没事,看老谢呢,跟着他回到信访办,进屋后想起早晨接的那个电话,赶紧汇报,刘主任说他知道了,一大早乡长就打他手机了。
刘斌主任上楼汇报后,下来给大家开了个小会,要求集中兵力,严防死守。
那个上午,大家心情紧张,都好象在等待着一件事情的来临。
但是,下班了,也没有动静。
楼内楼外,平安无事,与往日并无不同。
临下班,刘斌主任不放心,忽然决定让大家临时加班,掏钱让王波和肖子鑫去买盒饭,说非常时期,下边电话不来,那些打算上访的人不被说服,大家就辛苦一下,谁叫咱们干这个重要的工作呢。
办公室七八个人也不好说什么,把拎起的包又放下,也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一会儿,肖子鑫和王波盒饭买回来了。
大家就嘻嘻哈哈地边吃边议论着即将要发生的事。
信访办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在老百姓眼里它还是个拥有一定“权力”的部门,因此一遇到他们这些人,忍不住把一肚子苦水恨不得都倾吐出来。其实不然,在领导眼里啥也不是,许多时候,刘斌主任几次三番跑楼上只是做做样子给上访的人看,他连县长书记的门都进不去。
开会时,书记县长也没有时间听信访办的汇报。
下午那些人还是来了。
刘主任突然接到电话,那些人也真快,乘坐的一些出租车还没等刘斌主任关机已经一辆跟着一辆进了大院,肖子鑫大吃一惊。
男男女女从车里出来,砰砰啪啪一阵开关车门声,孩子老人,男人女人,我靠,有的还扯开了一条白布,上面写着:“开发商强占土地,谁为百姓做主”。
肖子鑫和信访办的一干人马赶紧迎出去。
外面的农民们聚集在一起,被手疾眼快的刘主任拦在大门口,说着一些关于他们有什么要求的话题,按他事先的安排,肖子鑫和大家各司其职,如临大敌,不敢怠慢,生怕他们一齐闯进去,再不管不顾地闯上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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